燕南笙几人没有选择进包间,而是坐在大堂,要了边上的一桌。
这大堂宽敞明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算不得名家之作,但也为这喧闹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桌椅摆放整齐,有些许磨损的痕迹,彰显着这家酒楼的悠久历史和高人气。
三人刚刚落座,小二便笑眯眯地快步上前弯腰行礼。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这店小二天生长了一副亲和的面容,那笑容仿佛能融化人心,嘴又甜,刚刚引着他们进来的时候,吉祥话说了一路。
燕南笙看了他好几眼,搞得墨青也忍不住瞅了几眼。
说实话,小二的心中应该是忐忑的。
毕竟燕南笙三人无论是姿色还是气质都属上乘,京城遍地都是官员世家之人,但像他们这气质容貌绝佳的却也不多。
燕南笙微微抬头,目光在菜单上扫过,随后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
不多时,菜便一一端了上来。
那菜肴摆盘精致,色泽诱人,散发着阵阵香气。
然而,当燕南笙将菜放入口中品尝时,眉头却微微一蹙。
这菜品虽说看着好吃,但是入嘴之后就觉得一般了。
毕竟燕南笙天生凤凰舌,对于吃的,怎样才算好吃,她是极有资格评论的。
想当年刚琢磨搞个营生挣钱时,几位姐姐的厨艺那也都是顶顶好的。
自己只是说个过程,她们就能做个大差不差,多做几次也就有那味了。
如今这酒楼的招牌菜,比起家中姐姐们做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三人就随意地坐着,像是在交谈,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要论哪里消息最灵通,当然是酒楼瓦肆。
燕家虽曾是京城世家,但到底被贬去北地三四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凭着徐家和谢家带来的消息,还远远不够。
他们大多是说的朝堂上的事,但是对于京城各家的情况,还是有所欠缺。
这京中如今还记着的也就是些姻亲故旧。
但是明着给出帮扶的也就那几家,祖父的外家,和曾祖父的弟子。
想当年,曾祖父也是位居太子太傅,桃李满天下。
当曾祖父被流放的那一天,十里亭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其中众多的学子、读书人神情凝重,目光中饱含着愤懑与不甘。
他们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怒火仿佛即将喷薄而出。
这些读书人一直将燕家视为读书人心中的标杆,燕家世代书香门第,清正廉洁,为国家培养了无数的栋梁之才。
如今燕家遭此劫难,他们怎能不义愤填膺?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愤怒,不明白为何如此清正的家族会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燕太傅那眼中仍然清正明朗,犹如一泓清泉,流淌在每一个读书人的心间。
那眼神中还带有安抚之意,仿佛在告诉他们:莫要冲动,莫要意气用事。
燕太傅深知此刻皇上正在气头上。
若是这些学子们因一时激愤而聚众闹事,不仅无法改变燕家被流放的结局,反而会让燕家的境遇雪上加霜。
读书人的多思多想与生俱来,他们很快便明白了燕太傅眼神中的深意。
尽管心中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但他们也清楚,此时的冲动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那股愤懑之气在胸口翻腾,却又不得不强行咽下。
他们默默地望着燕家众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等待时机,为燕家洗清冤屈,还燕家一个公道。
押解的官差也都被这场景惊着了。
头一次遇着这种情况。
那一层又一层的读书人,密密麻麻,犹如一片黑色的海洋。
谁能说的准,里面会不会出一个或者几个高官。
这些可都是前途无量的读书人,能已经走到京城的读书人,大都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
被这样一群人围着,官差们内心都在瑟瑟发抖。
说不准这里面以后就会有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这一路流放除了应有的苦要吃,来自押解官差的苦,是一点没吃到。
官差对待燕家的态度都是又敬又怕。
但是面上还是那样凶神恶煞,毕竟职责所在,不敢太过放肆。
燕南笙想起这些往事,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重回京城,不知前路如何,燕家能否重振昔日的辉煌。
她轻抿一口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周围的食客,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墨青和姜绵绵也都神色凝重,深知此次回京事关燕家未来,责任重大。
他们默默吃着菜,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楼里的喧闹声依旧此起彼伏,有人高声谈笑,有人借酒消愁,而燕南笙三人在这纷扰之中,也默默的了解了不少京中近来的新鲜事。
最让燕南笙在意的是,曾祖父最小的弟子张茂。
张茂今年三十有七,是家中的长子,下面有两个弟弟,都已成婚,三个妹妹也都到了待嫁的年龄。
但是因着燕太傅弟子的原因,家中妹妹的婚事并不顺利。
当年,燕太傅在众多弟子中,最是看中张茂这个小弟子,不仅倾囊相授,更是将自己的幼女燕婉许配给了他。
那时候,燕家门庭若市,这桩婚事可谓是一段佳话。
然而,命运的车轮无情转动。
燕家因政治斗争失势,满门流放。
祸虽不及出嫁女,燕婉因着嫁了人没跟着被流放,可这也意味着她与娘家从此天各一方,生死两茫茫。
这些年来,燕婉一直为丈夫因着娘家牵连而导致三位小姑嫁不出去而伤神。
曾经,张家在京城中也算是有些名望,可自从与燕家扯上关系,燕家的政敌便对张家百般刁难。
那些昔日的友人纷纷避而远之,门庭冷落,再无人问津。
张家上下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可即便如此,张家却从来不曾对燕家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怼。
那三个婚事困难的妹妹,更是不曾因此对大嫂燕婉有过半点苛责。
她们深知长嫂的不易,每每看到燕婉为此事愁眉不展,便会围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长嫂不要过于心焦,顺其自然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