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方空气都凝滞。
翟夏夏频频抬头去看最小的弟弟和近来逐渐与她记忆脱节的四弟媳。
这俩之间气氛诡异的很。
他们都不尴尬吗?
翟夏夏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个情绪很不稳定的疯子,动不动就发火。
可疯子就不能尴尬吗?疯子也是会尴尬的呀。
她敏感的情绪也像她的火气一样时不时就开始落地贴合他人,说不好她的这份时不时的敏锐同上头的火气有几分因果关系。
总之,她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整个翟家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她自然也不是。
就比如她感觉到的温柔大姐其实是个自负的隐形暴君,她面前这个养弟是个没有心的白眼狼,心不知道有多深多黑,她的四弟则是个没有良心的蠢货,和她一样的蠢货。
而四弟媳,她深知她性格敏感,自我怀疑,卑微且怯弱。
最近她不在的一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这样。
翟夏夏掩下沉思的表情。
崔静放下筷子,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饭,……她没吃好,能吃得好就见鬼了。
“静静,等下我们谈一谈。”翟阳的沉默没有维持到半刻钟,见妻子就要走,他叫住她。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你最好能一张离婚协议送给我,崔静头也不回地想。
但她没说。
人在没有达到自己目的前说出真实需求,就会受到各方面地阻拦。
翟阳顶着一张高冷男神的脸,眼疾手快拉住崔静的手,被崔静“啪”的一下打开,手背瞬间红了一大片,可见这女人有多么不客气。
“静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翟阳。”崔静说着拉了拉自己的烟紫真丝披肩。
翟阳矜持的眉眼笼罩了几分不悦。
他不明白崔静在不满意什么,他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不短的时间,可据他所知。
崔静身为翟夫人,她自然是在钱上面没有得到任何亏待,卡金额没设上限,她也不需要工作,平日里在家里也就做一做饭,孝敬父母。
哪怕是后来不做饭了,崔家不也没有说什么吗。
她在闹什么脾气?
“崔静。”翟阳放下筷子,保持着冷静的追上去,语气平静,“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崔静脚步越来越快,翟阳三两步的跨过她,崔静全当眼前没这个人,她就是有意激怒他。
翟阳黑着脸抵住快被关上的实木门,叫了她的全名,“崔静。”
“你只会叫名字?”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何止。”她忽而对他露出一个笑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甘露冲刷过无数次,剔透且天然布满暧昧的暖。
她面上神色带了几分神秘。
裸露在外的颈胸,颈部修长,胸部上方的微隆起丰腴白皙,充满弹性,在光下是明亮甚至过曝的。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脂肪是富有神性的。
他发现自己被她又一次的吸引了,当初他选择和她结婚自然是因为她足够好看,人群中足够打眼,一眼看过去胸大腰细的,穿着普通但也掩饰不住的好身材。
人们常有误解,觉得美人满地走。
可翟阳觉得不是这样的,美女是极度的稀缺资源。
他眼光挑剔,标准极高,能入他眼的薛以洁是一个,崔静是第二个。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初恋,一个是他的妻子。
妻子素唇张合,“因为......我嫌你脏。”
她含笑又皱眉挑剔地作出厌恶的神情,回忆似的散开眸子的焦点,梦呓一样地讲述,“一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丈夫会因为车祸而死。”
“婚后这个梦灵验了。”
“你失踪后我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做另一个梦。”
“你猜我梦见什么了?”崔静脸上笑容更加玩味。
“我梦见你居然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崔静说着纤长的手突然捂住唇,像是因为心理上的厌恶而反胃,那甲面镶嵌的璀璨幽绿如枯黑水草的绿宝映着浅色的唇。
唇是软糖的质感。
唇色又像经过染色的薄粉植鞣革,触手让人觉得应该是温润、干燥的。
“结果现实里你真的是个令人恶心的骗婚gay。”
翟阳猛然移开落在她唇上的视线,后退几步,大脑嗡的一下。
她知道了?
“你这副身体被几个男人碰过,翟小公子,你有定期体检吗?有病吗?”
他被她不堪入耳的话侮辱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面上带上几分难堪的低声说:“你不要胡搅蛮缠,歪曲事实。”
他只是喜欢的人恰好和他是同样的性别。
他和薛以洁在学生时代是纯洁的柏拉图式爱情,最多也就摸了摸手,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更没有在外面乱搞。
“是吗。”崔静一双大而沉静的眼看着他,眼里像是酝酿着风暴,“我不信。”
他毛骨悚然的从中看出几分压抑的歇斯底里来。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在撒谎。”翟阳冷静下来,“真是太荒谬了,梦怎么可能灵验。”
她一定是调查了自己,她身为自己的妻子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自然就会有这一行的人冲着钱送上来。
她就是太在乎自己了,才会这样。
“是吗,我最近又梦见了你。”
翟阳心里越发的恐惧,他一个不信鬼神的人竟然在好奇这种不科学的鬼话。
“梦见我什么。”可他忍不住开口。
“我梦见你被真的被车撞了。”
“崔静!”翟阳声音骤然增大。
这个女人一定是对他因爱生恨了。
她太爱自己了啊。
“你想要报复我就直说。”翟阳再次用力钳制住她的手。
崔静一天被他抓了几次手腕,她毫不犹豫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朝他因愤怒而凑过来的脸打过去。
第三次了。
她倒要看看,他的记性是不是不允许“事不过三”。
被打的翟阳眼眶因愤怒而泛红,猛然间抬起手攥拳。
他身形高而清隽,但绝不瘦弱,甚至算很强壮,有着主角攻的良好职业素养。
——包括但不限于不按时吃饭和忙到凌晨三四点还不怕猝死的去公司健身房锻炼。
如今他整个人身上涌现出一种难得失控的暴戾,平日里死水一般的理智、平静消失殆尽,像一条能咬死人的疯狗。
“怎么,要打女人了。”他挡住了光,崔静在他的影子里平静地说。
翟阳忍了又忍把手放下去,漆黑的眼眸看了她许久,神色突而平静下来。
她在激怒自己。
“不可理喻。”
看来他要提早把离婚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他摔门而出。
……终于把他吓跑了。
这正合崔静的意,她可不想履行任何的夫妻义务。
翟阳一连几天没回来。
接下来几天她日常和陈夫人去荒废享受人生。
陈夫人约了皮肤管理,崔静在一旁等她,技师给崔静按摩面部,摸到她的侧脸,肌肉有点硬,按得崔静腮帮子发酸。
崔静摸上了自己的脸,确实咬肌两边有点不对等。
“崔静”原先有用一侧牙齿咀嚼的习惯。
不过她脸本就就不大,每日对着镜子,眼睛习惯了是看不出哪里不对称的。
来都来了,崔静顺便就约了时间改天把咬肌打了。
路过三甲医院对面开了多年的口腔诊所,崔静拉着陈夫人就进去了。
将原主的两颗龋齿给修补了,拍了片子顺带拔了两颗尚未发炎的阻生智齿,不然终究是个隐患。
之后崔静在家躺了几天,牙肿得脸都圆了一圈,像个可爱版的蜜蜂小狗,消肿后又去把有一点点不整齐的牙齿给箍了。
这下崔静只能每日喝点保姆另煲的粥,今天鲜虾滑蛋粥,明天皮蛋瘦肉粥、后天改良升级版三鲜粥,换着花样煲。
崔静还是觉得没劲,天天喝粥的,让她点菜她自己更是点不出来,索性就让阿姨随意发挥。
思考吃什么真的是能让人思想瞬间匮乏,头脑空空。
她披着头发脸蔫巴巴的下楼,有点无精打采的,脸更是小了一圈。
原本就不丑陋,反算得上好看的“美人三分鲍”的“龅”因牙弓被收下去一点,这种轻微的变动感觉是很微妙的,颌面被拉平后,冷感多了几分。
可她上唇微翘,看人眼神是冷而迷幻地,面上仅有的一丝墩感被削个干净。
那种纸醉金迷的奢华气便格外强烈的弥散,像是有无数金属气的彩色丝带化作落在地里腐败的雨。
她素颜而随意披散着头发时,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翟夏夏刚要找死的嘲讽她今日份吃饭不利落,就被一种莫名的氛围怔住。
这种莫名的奢华感是怎么回事!
好像连餐桌都升华了!好像连旁观者的她人生都更加光亮了呢!这人是素颜没错吧!
崔静惊喜的端着一碗漂浮着红枣枸杞的乌鸡白玉汤就要回房,全程没理会杵在一旁的人。
这本书里的大部分男女都是一副“我不听我不管你就是某某某”的姿态。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打断她们的施法。
崔静房间大得很,说是房间,里面应有尽有,和三室一厅没什么区别。
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第七夜】:那你那老公真不是个好的,浪费你的青春,那你还爱他吗?
【夕阳】:还行。
崔静回复。
【第七夜】:那不如牢牢抓住你能把握的东西,爱这种东西也当不了饭吃,如果你现在还是能从中获利的话不如早做打算,比如……
【第七夜】:母凭子贵。
奥斯顿坐在办公室漆黑的皮革沙发上,一身正装套装,手上正对着手机的私信界面打出那几个字。
终于,话题铺垫到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该给她寄点什么料好呢,奥斯顿思索,来点猛的吧,至于翟阳会多愤怒,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手机震动,那人回复消息了。
奥斯顿看完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
在被阻隔于窗外烈阳的反衬下,未被照耀到的铂金发色微冷,他沉郁的双眸里透出更多的狠劲来。
【夕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