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解晋,崔静吊完水直奔院外,因她的胸口一直隐隐不适,心脏仿佛像要跳出胸膛。
而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律,正常范围心电图。
连心动过速都没有。
在她偶然间朝向某个方向走动后,不适感减轻了。
“去哪,女士。”司机看了眼一身病服戴着墨镜的女人。
“往前开,我来指路。”
“好的,女士,那打表啊!”顾客就是上帝,反正他跟着开就是了。
崔静也不知道去哪里,哪个方向疼痛减轻了就往哪边开。
最后,崔静按下车窗,看见了拿着票进入画展的人群。
崔静清楚的知道画展第一个走廊拐角处放着一大一小两盆花。
那盆小的被崔静亲手砸在了薛以洁的头上,花盆不大,外壳轻轻软软,杀伤力同样不大,同侮辱性成反比。
她坐在车里观察了一会冲一个人招手。
那人戴着鸭舌帽,微佝偻着背,鬼鬼祟祟,手里拿了两张票,“女士,请问您是要买票吗。”
“多少钱。”
黄牛压了压帽子,比了个数字。
“两张我都要了,你帮我进去在第一个长廊的转角把其中一盆小的花买下来。”
先把原剧情“自己”的作案工具毁了吧。
“啊!”
“那盆花你花多少钱买来,我价钱翻倍。”
展馆内。
黄牛不自在的拉扯了下自己蹭灰的衣服,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他走过第一个长廊的拐角,果然看到了被红色警戒线围着的两盆花。
“咳。”他咳了一声,叫住路过的工作人员,“我要买这盆花,这盆花是可以买的吗?”
被他叫住的人看了看那盆花,那盆花是她从自己宿舍搬过来的,原本就是她的,只因为觉得有点单调,所以加了一盆花。
在得知男人愿意出5000块买下那盆花的时候,她立刻将那盆花放到了他手上,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这盆花是你的了。”
解决完那盆花后,崔静按着不知道是胃还是心的地方,进入展馆。
越靠近,疼痛感越减轻。
从门口的画一幅一幅看过去,相比那幅《母亲》,展览的作品技法更为熟稔,春波一样的鲜嫩草木,又温柔得格外粘腻充满奶油气,令人心颤。
直到最后她站在了一幅画面前,像是命运指引。
画前人群拥挤,她站在外围。
大家心照不宣压低了声音,以免惊扰他人,低语的探讨声撞击到墙面回旋,四面八方进入她的耳膜。
她从这画上看不到一丝情感,除此之外其他作品她都能多多少少的看出画中的情感,古典春风般的小色块叠加出厚度,笔触温柔。
直到心口的隐痛彻底消失,她转身离开。
“哗众取宠。”
......
薛以洁回到展馆,叫着人将完成的画作搬过来,将小助理弄错的画替换下来。
一个身影和他擦肩而过。
薛以洁回头,只看见了一道蓝白条纹的身影,衣物宽松,褶皱堆叠,长发发尾卷曲。
那居然是病号服。
离去的人穿过两侧布满油画的长廊,宽大衣物下被风勾勒的身影绰约,像画中走下的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熟悉的草木气,微苦。
很快便消失,像一场幻觉。
“有什么问题吗,薛先生。”有人跟着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
指挥人换画时,小助理一时没认他出来。
他一身花灰色的卫衣套装、纯白棒球帽,跟个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帽檐下眉眼温柔。
“辛苦了。 ”换好画后,他在原地伫足,将标签替换上去,射灯下他骨节分明的指,凸起的腕骨,旧色的红绳。
冷光下白得微蓝,红色掺紫。
气势汹汹过来的女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小巧的脸上,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眼,长相清纯,穿的很富家千金,身后跟了几个大汉。
她环顾了一周,看见了角落的被工作人员重新搬过来的小花盆。
几步上前,有备而来的带上手套,将那一株连花盆内侧固定成圆柱体的营养土提起来,花盆在原地佁然不动。
“薛以洁,你个小三,臭不要脸,他都结婚了,你还和他搅在一起。”花连带着土砸向男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群众哗然。
“什么情况?”
“有夫之妇还是有妻之夫?”
“人不可貌相。”围观者感叹。
“薛以洁?他就是白?”
“你懂什么?”有人反驳,“这一类艺术家就是这样,越有才华的越适才而傲,追求者众多,私生活放浪,作品和人分开看吧。”
“不行,我做不到,太……”一个女孩失望的说。
“你女的就不懂了吧。”
“懂哥就是您 。”女孩反唇相讥。
“别急着下定论,要拿出证据才行。”
现场几近失控,安保人员赶过去,就看见两大汉一手拦几个人,一看上去像个大学生的年轻女孩指着他们的老板骂。
小助理风一样冲上去,“你在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儿?薛以洁,你敢做不敢当!”
薛以洁沉默站在原地,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那些话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撕扯开他的皮肉,露出底下嶙峋的骨。
腐朽的、破败的,如最老旧的危房,摇摇欲坠。
他尊严不复存在。
——是他自己丢弃的,他每一次对翟阳的怀念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这位小姐,我想你可能需要去警局坐客。”薛以洁擦拭掉身上的泥土,语气没有动怒,“污蔑诽谤,故意伤害他人人身安全。”
“你自己做的些龌蹉的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薛以洁不欲与她多作纠缠,“我认得你,这位……变了脸的校花小姐。”
校花顿时脸色一变,有感觉被嘲讽到。
刚要往外走,迎面几个警察迎上来。
“有人举报你污蔑诽谤。”
警察局。
翟阳前脚刚走,后脚下面的人传来消息,他又赶过去,和奥斯顿在门口撞见了。
翟阳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他一进去就直奔薛以洁而去。
而旁边的女人,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个据薛以洁说“学校公认好看”,自称是自己学妹的人。
校花为他的冷漠感到心碎,“大二的社团合作是由我来和你对接的,当时我遇到了一些难题,是你帮我解围了,还有后来......”
“我不关心这些。”翟阳打断她。
“这个人他辜负了你,你为什么还喜欢他,他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校花恨铁不成钢,再次看向薛以洁时眼里有了更加深的怨恨。
翟阳不耐烦地说:“是我的告白者是吧?你向我告过白,可我根本就不记得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是我非要喜欢他的。”
“是我对他求而不得,都是我。你为什么不恨我。”
薛以洁坐不下去了,面对这闹剧的一幕。
“薛以洁!”翟阳叫住他,在感受到他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后,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了。
“我们还能回到曾经吗?”
薛以洁不说话,他觉得这样苦苦纠缠的翟阳有些掉价了。
他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往昔爱人种种对感情上的“廉价”,无数次被自己撞见的“意外。”很多巧合的意外。
那的确是巧合,也的确是意外。
可能就是他们不合适,所以世界不允许他们好好在一起,制造出各种鸡毛。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生出想要放弃的理由,而是脱离翟阳家世为他带来匹配的优越,他在思想上的贫瘠。
他的喜欢没有被时间消磨,但好像被翟阳思想上无法升高的平庸消磨了。
薛以洁没有再回头。
奥斯顿跟了上去前,眼神阴翳剜了翟阳一眼。
他轻轻扬起唇,翻找出了这些天无数次和网友【夕阳】形容翟阳的词,字正腔圆。
“不知廉耻的有妇之夫。”
说完没有再看翟阳的反应,奥斯顿走出警察局。
他边走边接电话,脸上戾气更盛。
“确定警局那女的幕后没有指使人?既然她敢就让她继续敢下去吧,她看谁都像第三者,眼睛这么脏,那么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被污蔑的滋味吧。”
“对了,在里面好好招待她。”
翟阳在警察压抑过后依旧显得惊讶的吃瓜眼神里,处理完后续的流程,游魂一样飘出警局。
一辆逼近的车灯突然亮起,他眼前先是一白,又失明一样暗下去,他没有感觉的重重翻滚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