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一截空旷马路，崔静让司机把制冷关了，她把窗按开，风一下子灌进来。
    “呼呼……”
    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在后座一动不想动，这次不是单纯犯懒了，而是累的。
    崔静睡过去两回，车停前一秒她还在梦里，梦见司机说了声：小少爷。车门被拉开，一个人俯身进来把她抱出去。
    夭寿。
    bl文学怎么会这么bg纯爱。
    崔静吓得凭借毅力睁眼，提包下车进门，软底拖鞋踩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响，上楼梯时越走越不爽。
    “谁好人家大别墅不装电梯，谁好人家有钱人一家子住一栋别墅。”
    独守空闺的不黑黏上来，崔静强撑着撸了它几下，去浴室洗漱完吹头发，吹风机风力强劲，噪声活像飞机引擎，依旧驱不散她的困劲。
    不黑吓得躲到了窗帘后面。
    翟阳旋开门，“静静。”
    老爷子不知道想了什么，企图唤醒他不存在的父爱，把外甥女留给他和崔静，让她俩明天带乐皮去买她见一个爱一个的第18任玩具。
    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床头亮着昏黄的小橘灯，翟阳走过去把床上的吹风机拿走，握了一把她的头发，发尾还有点湿，难怪色泽这么深。
    他将空调调成恒温，又关了台灯。
    卧室唯一的光源被中断，走道的灯在卧室门口切出一片边框清晰的光。
    翟阳走出去，关上门。
    清晨，一双小小的手在门上敲了敲，“舅妈。”
    咦，难道舅妈不在吗？
    才抬起手被人握住，乐皮将头后仰，荡秋千一样看见一张倒过来的脸，“舅舅！”
    “嘘。”翟阳握着她的手把她转了个圈恢复正常站位，小声道：“舅舅带你去超市。”
    “舅妈还在和猫猫睡觉觉吗？”
    “对，把她吵醒了她会吃了你。”
    “全部吗？”
    “只吃头。”翟阳把乐皮打包下楼。
    翟阳对逛超市提不起丝毫的劲儿，跟在乐皮后面处理公司的事务。
    “舅舅，乐皮要吃这个!”女孩肉鼓鼓的脸颊像个奶香味的馒头。
    翟阳一看，一盒糖果，裹着塑料七彩纸，廉价。
    “不行，乐皮忘了出来和舅舅的约定吗？”
    “不可以吃糖果。”她委屈的说，“那我吃薯片吧！”
    “调料太多了，换一个。”
    “我还要吃果冻。”她拿了一袋玩具果冻，透明背包里带了一辆军绿塑胶小汽车和印刷错位的贴纸。一看又是个不认识的牌子，翟阳趁着她挑选玩具时换了一袋品牌果冻，又单独丢了一辆绿色的玩具车进去。
    “还要吃冰淇淋，巧克力!”
    “巧克力也不可以。”翟阳不明白小孩怎么能有这么多想吃的东西，脑子里装满这么多玩具，看什么都好奇，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玩一整天泥巴。
    嗯……是太空沙，在他看来和泥巴没区别。
    购物车被零食玩具装满，翟阳从水果区拿出一盒草莓，“你要吗？”
    “我要!”
    “那把那个巧克力换成这个好不好。”翟阳给她打商量，语气诡异的矫揉造作，心里除了尴尬就是平静。
    “不换。”
    不换就不换吧，翟阳也没强求。
    小朋友是这样。
    大几岁就不会再爱了，他有记忆起就不怎么爱吃这些，小时候和新同学去超市，新同学对薯片辣条有着强烈的热爱，他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什么都不想拥有，拿了一盒薯片。
    吃了几天，放坏了就丢了。
    他记得他更小的时候是喜欢零食的，只是，人长大了就不会喜欢这些了。
    那静静还是个小孩，出自她手的购物车零食堆积成山。
    翟阳又拿了一盒薯片。
    路过前几天的袋装糖果区，他想起那袋黄瓜味的小熊软糖，真的很诡异，她是对的。
    翟阳捏着粉色袋子的小熊软糖看了看，牵着乐皮的手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一出去就有工作人员表示他停在外面的车被一位女士追尾，肇事者正在休息室等待他商量赔偿的事。
    停着的车被追尾？
    拙劣的……搭讪手段或不善的竞争报复？前者他遇到的好笑桥段实在太多，这个念头在进入休息室看到一双翘着的二郎腿时打消。
    他闻到薄荷香，但是变得难以形容，是来自alpha信息素的对抗。
    信息素的主人是，——范慈恩。
    “好久不见。”范慈恩手里拿着一个熟透的苹果，外皮挂着水珠。
    她身上颜色稀碎花眼，出自某大师之手，可不管什么大师的抢眼衣服到她身上都是抽了水分的干瘪模样，灰扑扑到褪色，最后都会沦为她的配。
    “你在找什么？”翟阳觉得自己很冷静。
    “啊，被你发现了。”范慈恩一摊手，神色遗憾，“这不是你车不能用了吗，我还想着如果她在的话，我送她回去弥补今天的过错，可惜……”
    这个她指谁不用说也知道。
    “小范姐。”玩手机的张秘书也是熟面孔。
    “怎么？”范慈恩肉眼可见不耐烦。
    “范叔叔说你再惹事，就关你禁闭。”他声音很小的提醒。
    范慈恩更不爽了，张口咬下一口果肉咀嚼，唇齿间露出一颗尖牙。
    “咔嚓，咔嚓！”果声脆响。
    “犯得着吗？不就搞掉了老爷子几个合作项目吗？集团垮了？”
    翟阳牵着乐皮的手紧了紧。
    漆黑的夜里，他手下揪着一团带着酒气的人形烂泥，辛辣的薄荷香，血腥气还有汗水，翻滚间地面的土腥味裹到身上，绿植被碾成泛涩的汁水。
    那团烂泥攻击性极强，气息复杂，翟阳闻到她身上的信息素几乎要抑制不住生理上的反胃。
    双方失控如野兽。
    他不会再失控了，翟阳手又松开转身离开，“后续赔偿我会通过我的律师发给你。”
    “夫人呢？”范慈恩自顾自地喊：“我都很久没见夫人了。”
    “说话啊。”
    “你在怕什么。”
    翟阳似乎被这一声声夫人刺激到了，眼皮跳了跳，太阳穴和大脑似乎有对应的神经抗议，翟阳蹲下和乐皮对视，“楚青云，想吃冰淇淋吗？”
    他直接叫她大名表明他很认真。
    乐皮乖巧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将她放在靠墙设置的游戏角，在隔壁给她扫了一只冰淇淋，门关上，“在里面玩别出来。”
    “咔嚓，咔嚓。”范慈恩挑衅心不死“夫人是不是分化了，分化成beta是吗？”
    关你什么事。
    翟阳走过去攥住她衣领，领口遏制住范慈恩的脖子，他语气冰冷，“你乱叫她什么。”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范慈恩瞳孔骤然放大，兴奋地将脖子更加往他手上凑过去，“你懂了！哈哈哈哈哈。”
    夫人。
    夫人不就是妻子的意思吗？她叫她夫人，那么自己是她的什么呢。
    翟阳手顺着她送上来的脖子力度收紧。
    范慈恩压低了声音，“夫人那天哭了。”
    翟阳心一颤，她果然哭了。耳朵无法拒绝的接收她接下来的话，他难道能控住他的耳朵不听什么声音吗？
    “我把她弄疼了，她哭着求我动作轻点，搞得我都心软了。”
    “人渣。”你把她吓到了啊。火将理智焚成灰烬，翟阳目光阴寒骤然暴起，掐着手下的脖子毫无预兆撞向玻璃桌面。
    苹果咕噜滚到地上。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耳朵不听，但他可以让别人闭嘴。
    人群中闪光灯亮起，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打人了。”
    张秘书尖叫着冲上来，一直没有反抗死鱼一样的范慈恩抓住手心的衣服狠狠扑上去，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alpha的信息素爆发，张秘书才分化成一名普通的beta，alpha攻击的信息素压制得他喘不过气，软绵绵趴在地上干呕。
    保安提着警棍赶过来，拿着喇叭制止，“警告！警告！公共场合禁止释放信息素。”
    出言阻止不成，他拿着警棍匍匐前进，大打出手的两人根本没空理他，他找准了时机上去给了两人一人几棍。
    翟阳趴到地上，墨色的额发盖住他眼里即将崩塌的平静。
    范慈恩仰面笑得癫狂，毫不避忌地捡起染了尘砾的苹果，咬了一口。
    “咔嚓，咔嚓。”
    她是真的心软了，……不然那天不会放她走。
    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几名omega议论纷纷，“又是这群alpha。”
    “第几起了，这么失控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热搜上还挂着几起呢。”
    “看来还是要加强对alpha的监管啊。”
    “这种对社会稳定性不利的性别，确实……”一名男性观战完心有余悸，表示认同。
    “你是什么性别。”一名女性问他。
    “omega。”观战男压制了一下想要摸脖子的举动，“你呢。”
    “beta。”
    观战男：“beta好呀，稳定。”
    “我也没想到能分化成beta，分化前我性格可暴躁了。”
    “再暴躁能有alpha暴躁。”观战男omega不屑地说，眼里闪过一丝自卑，很快变作爆棚的记恨宣泄出去，“alpha就是野蛮的巨型泰迪，社会的不稳定分子，政府应该加强监管。”
    “是的，劣质的alpha。”女性beta附和。
    乐皮在滑滑梯上，将脸从挡板的猫猫洞露出，看见这混乱的一幕发出新奇童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