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以洁画室窗外的湖是一片色彩鲜明的紫。
    沿湖的紫色霓虹融入夜色，衬得黑紫为主题的万圣节气氛更浓郁了，华人借着西方节日放纵狂欢，对中元节的敬畏就如基督教徒对万圣节避而恐之。
    画室桌面放着一个被掏空的南瓜，插满鲜花，绕着低温灯串，发出一片暖色的光晕，勾勒出男人轮廓干净的侧脸。
    男人在这片光晕里接收来自各地的祝福，只是他想要的祝福现在还没有得到反馈。
    「万圣节快乐。」
    给崔静的消息发出去很久了。
    薛以洁上次自冲动之下说出：“我好喜欢你”，之后便一直没有过分打扰她，只偶尔发几句问候。他得不到回应。
    薛以洁盯着对方的猫猫头像，心生懊恼。
    【奥斯顿】：近来睡得好吗？万圣夜快乐。
    “妹妹”也发来了祝福，她在国外过得很好，薛以洁虽知道了妹妹不是自己真的的妹妹，也没有把她弃之如敝，而是将国外做的亲子鉴定寄回来。
    薛以洁一一回复。
    覃笙发了四宫格朋友圈，薛以洁给她点了赞，开始扒图。
    游戏城娃娃战利品。
    餐前小面包。
    应该还是同家餐厅，围着半圈玻璃的芝士推车。
    唯一一张人物外景，中心街侧着的人在看橱窗，脸虚焦了，薛以洁只看到那虚虚的影便知道是崔静，她手里提了一个牛皮色的纸袋，露出的带标衣角是格纹，不是她的风格，估计是覃笙的。
    照片拍得都很不正式，技术称得上烂，像是匆匆忙忙拍出的废片合集，薛以洁只能从这些“废片”透出的讯息窥见别人的生活一角。
    面包应该是餐前无聊随便拍一张，正餐直接就吃了，后面的用于配酒的芝士推车同理，等待主厨介绍的间隙拍的。
    购物城虚虚的影，橱窗玻璃印出的笑挡不住。
    薛以洁觉得自己就像个阴暗的透明人，隔着屏幕推导她人的幸福，想着她抓过的娃娃，外人连图都不配看到的正餐，她逛过的店铺，她说不定会帮着给覃笙挑选衣物，整理新衣因挂着吊牌显得不规则的领口。
    她还没有离婚。
    他作为一名异性男子不应该过多接触她的生活，可明明他才应该是崔静的爱人。
    薛以洁眼眶湿漉漉的，这时崔静回他了：「同乐。」
    她的回复是一个很好的讯号，薛以洁心情一下得到加成，他离开窗边将画的万圣节主题画拍照发过去。
    【崔静】：很好看。
    薛以洁把颜料干的画打包，她喜欢，给她送过去好了。
    回复着信息的崔静放下手机。
    范慈恩搅动着粥，米汤几口喝完，扒拉底部的几粒米。
    “给谁回复消息？”
    崔静奇怪看她一眼，她们有这么熟？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你。”
    “没有。”这一下又踩到了崔静的雷点上，她其实没有太避讳被送礼这些，依旧还是故意说，“我想要什么，我老公都可以给我买。”
    范慈恩知道这是事实：“你什么时候和他离婚。”
    “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他外面不是有人吗？这样你还要和他在一起。”范慈恩以为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她理所应当得到更好的态度，可崔静很平淡，她想到邀功，“你是想要教训他吗？我帮你，嗯？”
    崔静不说话，起身拿水壶去接水。
    又甩她的脸。
    范慈恩看着她旁若无人去柜子里拿了干果茶包，装进花茶壶，范慈恩头疼得厉害，这和她要的不一样，她不该对自己是这个态度。眼睛有点异样，范慈恩揉了揉眼，短暂针刺样的疼痛后她再看向厨房那边，视线一阵扭曲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外来物进入眼睛后揉按划伤角膜。
    范慈恩坐椅子上制造出一些重复的噪音，她将空碗挪过去挪过来，用勺子磨砺碗底。
    水壶已经开始发出尖锐鸣叫。
    崔静提着一个小医药箱走过去，把范慈恩手里的筷子抽走，阻止她成为第二个噪音源。
    范慈恩抬头，模糊的视线一个人提过来一团白色箱子，中心艳丽的红色医字加号，发作的心按耐住。
    崔静把药箱打开拿出一卷纱布，她没注意范慈恩不自然的眼睛。
    “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去医院吧。”
    “什么？”水壶的声音很尖锐，范慈恩加大声音。
    崔静不得不靠近重复了一遍。
    “你在关心我？”
    “感染了怎么办。”崔静对她的垃圾话充耳不闻。
    “我身体一直很好的，更别说又分化了。”范慈恩这么说着还是任由崔静给自己包扎，她靠近时身上香香的。
    “好了。”崔静给她缠了几圈，想着她这块头发底下的伤如果要消毒说不定要把这块的头发给剃掉，那应该有点滑稽，这样想着的她便没忍住露出一个笑。
    “去医院吧。”
    范慈恩觉得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得到这样的关怀，她隐约感觉到崔静的软化，但不明确。
    “好。”
    “我看下你的眼睛。”崔静凑过去。
    范慈恩有些僵硬的和她对视，崔静心无旁骛的查看她明显比另一只红的眼睛，消毒完手，翻开她的眼睑，暂时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外伤，“你眼睛不舒服？”
    “嗯。”
    “疼吗？”
    “看不清东西。”
    崔静有些吃惊，看不清东西？“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刚刚，揉了几下眼睛，然后就这样了。”
    崔静自觉给她的甜头够多了，把她手机拿过来，“密码，给你那个秘书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你陪我去。”
    范慈恩很讨厌她这样沉默的回应，像在冷暴力，她抓住崔静的手，将她拉得身体踉跄前倾，感受到她细弱挣扎着抗议，身体便陡然兴奋起来，薄荷气渗入空气。
    “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做\/爱。
    崔静沉默好久：“我不信。范慈恩，我有点怕你。”
    你太危险了。
    她同她相处和火中取栗无异，神经时刻绷紧着衡量是否需要给予安抚，否则过大的火势就会把她烧死。
    范慈恩面上带了几分不理解。
    “叮咚——”张烨来得实在快，门铃声又起。
    “去医院吧，范慈恩，我困了。”崔静把手抽回去，暗自揉了揉被捏红的腕部。力气真大得跟牲口一样。
    “对不起。”
    范慈恩看着她腕骨的一片绯色，突然就想明白：崔静又不是那些身子骨梆硬的命贱男性，太粗鲁就会给她留下阴影吧。
    可她今天算在关怀自己吗？
    关怀她的眼睛，给她包扎伤口，她的手在耳边包扎绕圈，纱布收紧发出稀疏声响，透过颞骨传入大脑。她查看她眼睛时目光专注，然后她拒绝了她的爱。
    夫人只是被她吓到了。
    “再见。”范慈恩决定和张烨先离开。
    张烨看到小范姐头部的样子，立刻大惊失色的要去看崔静是否完整，被不满的范慈恩把头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