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阳拿起桌面一块陈列的摆件，猛然抬手想砸到地上，动作又骤停，最后轻轻把东西放回桌面。
    他不能再做些反常的举动。
    薛以洁是在昨夜凌晨从三楼的icu窗翻出去的。监控显示了他翻窗的全过程，两个小时后趴在电脑前被闹钟惊醒的护士揉眼出去交班，新的值班护士进来，看了病人情况，把病床旁一把空旷的椅子靠墙放了放。天亮，小武走进icu。
    翟阳觉得自己的怒气难以压制，他推开门，管家目光关切，翟阳叮嘱了他两句出岛。
    翟阳当天没回，管家夜巡完，监控里崔静在楼顶赏月，他难得停下来看了很久，他少见崔静在露台看月，他想找出崔静的反常，突然意识到，崔静少在夜晚出现在露台是因为翟阳。
    管家难以入眠，醒来还觉得很忧伤。
    清晨做了爽口的早餐送过去，这样自由的出入每一个角落，包括“夫人”的房间，他有种飘起来的错觉，像是能全权做主一样。
    翟阳都不限制他。
    可没睡醒的崔静伸手一指，让他把东西放下走人，他立马变成一个仆人。
    午后崔静换了一身长裙，绸缎材质，不知名的花卉，倚在沙发上见了他懒懒道：“我要和我男朋友视频。”
    管家盯着她。
    这人和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真是……真是……但好像是翟阳问题更大，他管理了一下表情，低头盯地面，话语强硬。
    “夫人，这个我做不了主。”
    “那我要找翟阳。”
    管家吐出被交代的说辞：“先生工作繁忙。”
    崔静盯着他的脸笑了：“好。我知道了，去准备下午茶。”
    管家端着茶点过来，有点看不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崔静拿了一块糕点放嘴里。“你喜欢翟阳。”
    管家大惊：“没，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看来真的喜欢。”
    “夫人，我不喜欢男人。真的。”管家违心道。
    “这么激动干嘛，你是旧性别男女恋爱论拥护者吗？”
    管家狡辩完才觉得自己欲盖弥彰了，“没。夫人，我真的对翟先生……”
    崔静打断他，语气轻慢：“居然会喜欢alpha，哼，那样骨子里贱得像牲口一样的第二性别，比狗还难缠，毫无自制力。”
    管家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
    “这个糕太甜，做个酸馅的。”语罢崔静拍拍他的肩，“好好干，不然我告诉翟阳你喜欢他。你也不想要丢掉这份工作吧？我不介意换一个管家。当然omega我也不喜欢，换个听话的alpha也凑合吧。”
    管家走向厨房的脚步都僵硬了。
    把管家打发到厨房时，她趁机去管家休息室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他好像就一部随身携带的手机。
    “好的很，真就干干净净。”
    于是管家再次端着新出炉的山楂馅茶点，看见崔静眉目冷淡更甚，她拿着她那电话卡都没有的手机玩小狗游戏。
    依旧是谁也不关心，谁也不在意的样子。
    电视播放着《猫和老鼠》，古典音乐通过两个音箱播放，经典的春之声圆舞曲，轻快充满活力，衬得崔静陷入沙发影的脸漠然到令人心寒，嘴唇和眸光若隐若现。也不知道她那半残男朋友是不是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
    这个幼稚、没有心的女人。
    崔静从不让人失望。
    把没心贯彻到底，傍晚使唤管家搬了躺椅去海边看落日。不仅要躺椅，还要遮阳伞、沙滩垫，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他大包小包扛着东西，她像一位度假游客那样披着钩织毯，戴着墨镜端着枸杞保温杯走在前面，一份报纸挡在头上遮阳。
    管家准备好一切。
    崔静躺在躺椅上，抓着皱巴的报纸看了一眼。这些日子，经常会有报纸杂志送到岛上，翟天羽是典型的大哥型反派，喝茶看报公司半镶边，翟阳身为古早bl男主，在翟天羽的熏陶下保持看纸质报纸的复古习惯。
    现在这些报纸成了她消遣的玩意。
    「华驻绵羊大使馆宣布，绵羊对华出口所有乳制品将免征关税。标志着华羊自贸协定已完全实施。」
    附上两国大使合影图，翻译员在大使身后。这张图很耐人寻味，偶然入镜的一方翻译脖子上贴着抑制贴。
    重要场合为了避免alpha或omega突发情况，通常打针剂还要贴抑制贴，但也清楚的划分了beta和beta外的性别。也就是说两国大使均为beta或旧性别，这种平常的事例不在少数。
    她似乎正在成为一种优越的性别。
    崔静把报纸全部看了一遍，看到一则alpha伤人事件，她合上报纸，类似的事件之前上网看得同样不在少数。
    夕阳快落下去了。
    崔静没看霞区的天，而是看着一朵发胖的憨云，很像不黑，腿上顿时感一阵空，有些心烦把报纸盖头一躺。
    管家坐在一把小号折叠椅上。
    他属性是0，并不希望自己一身腱子肉，被使唤的累了，没了多余折腾的心，有把椅子坐就成。
    翟阳还要他时刻暗中汇报崔静的言行，他拿出手机，汇报中暗戳戳给崔静上眼药。
    对此翟阳只回复了其中“今天夫人下午茶吃了柠檬蛋糕，说很好吃。现在在看夕阳。”：
    “做的不错。别让她着凉了，昼夜温差大。”
    管家去叫崔静，伸手够了够崔静的毯子扯了下，崔静像是小憩过，又被风吹得迷糊，转头说了句：“薛以洁？”
    管家愣了一下。
    崔静坐起来开始咳，重心不稳晃了晃，管家扶住她，崔静更加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嗽声很闷很闷地被捂住，甚至因咳得过于剧烈而开始作呕，头发都咳乱了。
    身上不知名的花卉光泽如光下的鳞片粉末，颤动着、颤动着。
    管家心底发寒，一种很靡丽的美带来的竞争性重重地攻击了他。
    “先回去吧。风大了。”他把崔静弄回去，端热水炖养生汤，冒黑把沙滩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抬回去。昏暗里他回忆咳到干呕的崔静，想到一个可笑的念头。
    她怀孕了怎么办。
    明知道她和翟阳才几天就算怀孕了，也不会有反应。但他还是想到了。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天生喜欢男性，人生前十几年躲躲藏藏，现在群体分化，分化成了beta，再也不是小众性向。
    但他却连近翟阳一点都无法做到，翟阳对他有意的靠近都是避恐不及，崔静得到了翟阳的爱却这么践踏。
    他没把崔静今晚失言的这句“薛以洁。”报给翟阳，翟阳吃醋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回到别墅，崔静果然睡着了。
    第二天崔静醒后依旧没见到薛以洁那张脸，哪怕管家给了她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她知道自己可以准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