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鱼沉安正在头脑风暴的时候,高耸的祭坛之上,一团模糊的血肉缓缓涌动了上来。
“吼!”
在看到这团血肉的一瞬间,周围的鸦鸟就像是沸腾了一样不断的嘶吼了起来。
那些诡异的血丝也更加癫狂的颤抖起来,像是在空气中举办着盛大的舞会。
鱼沉安双目猩红,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也产生了一种疯狂的躁动,就像是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破体而出一样。
“不对劲...”
耳边逐渐响起的嗡鸣声让鱼沉安警铃大作。这就是那个失忆的手段。
‘不行,用什么...用什么能让我记住。’
鱼沉安有些着急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但是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他记录的东西。
突然,一道灵光忽地闪过,鱼沉安看着面前的地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咯啦!咯啦!
尖锐的岩石被人用蛮力破碎开来,鱼沉安着急的在那堆石块中摸索着,指尖上的血不断地沾染着石块。
“什么意思?他在挣扎些什么?”
乱魂鸦有些奇怪的喃喃自语道。
但是鱼沉安的双手始终都是在碎石堆里面摸索,像是在抠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喂,你不会以为用痛觉就可以保持你的记忆吧?放弃吧,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这是神给你的恩赐。”
乱魂鸦嘲笑着,用脚尖死死的按住鱼沉安的双手。
鱼沉安只是闪烁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地面。而那双被踩住的双手,依然倔强的在石堆底下抠弄着什么。
“喂,我让你别挣扎了,你没听到吗?给我装聋子?”
鱼沉安依旧是一句话不说,任凭乱魂鸦的脚不断碾动,将那些锐利的碎石狠狠的嵌入他的手中。
就在乱魂鸦终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鱼沉安缓缓开口说道:“让开...”
切实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几乎变形,但是乱魂鸦却并没有收回脚。
“你不是想用这种感觉保留住记忆吗?我这是在帮你啊。”
乱魂鸦轻声笑道。
鱼沉安背部的肌肉剧烈的颤动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脚。自己的理智已经要到极限了,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那么就要第二次失去记忆了。
“吼!”
一阵疯狂的吼声响起,鱼沉安朝着乱魂鸦的脚疯狂的咬去。
乱魂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迅速抽回了自己的脚。
但鱼沉安并没有停下,而是将满嘴的石头不断的嚼动,咽下了肚子。
看着鱼沉安嘴角流淌下来的鲜血,乱魂鸦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能多玩会呢,没想到疯的这么快。没意思。”
乱魂鸦无聊的转身离开了,只剩下鱼沉安静静的留在原地。
‘这下,就听天由命吧。’
就着口中的鲜血咽下了那些石块之后,耳边的声音此时已经大到难以忽略了。
“我是鱼沉安...我是,鱼沉安。”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鱼沉安的口中依然在默念自己的名字。
随后,鱼沉安整个人就像是气球一样从里面爆炸开,一团鲜红的血肉留在原地蠕动着。
“吼!”
高台之上,大长老的怒吼声传遍整个广场。
无数鸦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爆开,鲜红的血肉夹杂着怒吼声形成了一幅炼狱一样的画面。
咕噜,咕噜,一团团血肉就像是有意识一样,开始不断的在广场上游荡起来。
而在那高耸的祭坛上,大长老满意的看着下面的血兽。
“当年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随后,大长老怒吼一声,像是发出了某种讯号一样,周围的血兽们也开始不断的躁动起来。
在看不清楚的地方,无数血线缓慢的从血兽的身上蔓延出来,就像一场场血色的织机一样,在天空中编织出一张红色的帷幔。
而在这帷幔的尽头,连接的正是他们的王,大长老。
“力量...这就是当时世界意志,给我们指明的道路。”
大长老迷恋的感受着那些血线不断的涌动,无数血肉好像有了生命一样的不断的涌进他的身体里。不多时,大长老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不断的鼓胀起来。
“吼。”
又是一声命令,随后,那些疯狂的血线竟然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此时,大长老浑身上下的血肉不可遏制的蠕动起来,随后竟然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散发着丝丝血光的肉球。
此时鱼沉安变成的血兽同样也在原地不断的嘶吼着,狭小的双眼肆意的在周围转动着,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清明。
上空之中,只见那血肉光球闪烁着妖冶的光芒,随后缓缓消失不见。
“还差一百具...马上,马上我就能成了!哈哈哈!!”
大长老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广场上,无数涌动的血兽和血线让构成了一道道汹涌的血浪回应着大长老癫狂的笑声。
等大长老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之后,大长老缓缓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血兽都安静。
庞大的血线不断涌动着,将指令传输到血兽的脑子里。顿时整个广场鸦雀无声,那些血线对血兽的控制能力简直令人发指。
“今天的庆典,开始!”
大长老的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这下不仅仅是血兽,就连半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线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
大长老身后的山洞口上慢慢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随后不断蔓延开来到整个山体之上。
“呜!”
沉闷的吼声响起,此时如果鱼沉安还有意识,那他一定会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那开裂的山体之下,竟然是两团巨大的血肉在不断涌动,锋利的岩石狠狠的划过血肉,庞大的山峰在红色的涌动下不断移动。
这还不是让人最震惊的,在那开裂的山体之上,悬挂着许许多多的黑点,等到临近看才能发现,那些黑点竟然是一个个死气沉沉的躯体。
当年鸦鸟一族让那么多族人进入这里,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那这些人是如何存续下来的,现在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被悬挂起来的鸦鸟,它们的肚子十分的巨大,就像是快要临盆了一样。
“血树。”
大长老声音低沉,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般。
随着大长老声音的响起,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鸦鸟在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有了反应。
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回荡在两座半山之间,但是下面的血兽都是充耳不闻,每个人都奋力的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等待着一场狂欢的到来。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念完之后,大长老的手轻轻一挥,它的身后猛然冒出了无数枝丫猛然伸向那些鸦鸟。
哗啦...
沉闷的皮肤划破的声音响起,新的生命被这些枝丫稳稳地接住,随后就有枝丫不断的穿梭在这些鸦鸟妈妈身上。
它们像是一个不能轻易坏掉的机器一样,等恢复一阵时间之后,这个噩梦一样的轮回就会继续开始。
血树的枝丫交错纵横的盘桓在两个半山之间,它们锋利的末端让它们十分顺利就能取下来成熟的果子。
一个枝丫拿起了一个果子,分辨了一下性别,发现是不能生育的男性之后,枝丫的支撑力顿时一轻,新生的小鸦鸟就在不断的哭嚎中变成一滩烂泥。
“吼!”
一声声的吼叫让人心悸,周围的血兽不再忍耐,猩红的身躯疯狂的向着落点涌去,无数血兽化成血色的浪潮,向着那处新生的死亡之地奔赴。
那是族人的后代?才不是,这些畜生早就抛弃了一切的情感,违背了一切基因的禁令。
规则厌弃,世界哀嚎,血肉在此时只是血肉,是他们疯狂吞咽时的闷响,是流溢在指缝间的残肢,鲜美又让人作呕。
鱼沉安化作的血兽也在不断吞咽,仿佛面前的是他苦苦追求了一生的美味,像一个饕餮一样的得不到满足,吞咽,无止境的吞咽,第一口还未咽下,腹中的饥饿感就在沸叫着下一口的到来。
咯...咳!
异物卡在喉咙里,阻碍着这场惨绝人寰的吞咽。
喉咙一阵涌动,这具身体迫不及待的挪开这个绊脚石,好为新鲜的血肉铺平道路。
噗...
一声闷响,那块已经被血染红的石头陷入那堆可笑的血肉里,无声无息。
但很快,周围的血兽就一拥而上,分食掉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吐出来的美味。
留下的是那块双鱼玉佩一样的,残缺的另一半。
雕刻者的技艺很烂,仅仅只能看出来是一个大概的形状。
但是就如同那落入血肉中的一声闷响一样,一道极轻极轻的嗡鸣缓缓响起在鱼沉安的耳畔。
“我是鱼沉安....”
血兽的喉咙里莫名奇妙的突出这几个音节,下意识的愣了愣。
“我是...鱼沉安...”
一声重复的呢喃声响起,眼中的狂乱被一丝丝清明代替。
“我是鱼沉安...”
“有意思,这都能想起来?”
乱魂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感觉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了。
看着整个广场上方逐渐亮起血色光芒的肉瘤,乱魂鸦回头轻轻的问了一句。
“剩下的事情,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乱魂鸦皱了皱眉,大长老此时已经完全被天空上那奇丑无比的肉瘤吸引住了,眼中垂涎的神色几乎是不加掩饰。
“应该是不需要了。”
乱魂鸦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展开翅膀飞到了疯狂的血兽上方,随手一捞将鱼沉安带了出来。
“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乱魂鸦有些意外的看着身下的鱼沉安,但是对方依旧是默不作声,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别装了,我不知道你闯入这里是想干什么,但是无论怎么样,你已经来不及了。”
这句话让鱼沉安微微一愣,来不及?什么来不及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真是好笑。”
乱魂鸦撩起了身上的衣服,杂乱的黑色羽毛下覆盖着一个难以理解的纹路。
“这是血祭仪式的最后一步了,他要成神了。”
“成神?什么时候?”
鱼沉安心中巨震,看着下面如同人间炼狱一样的场景,这是什么登神梯?哪个神明会选择这样的成神之路?
邪神...只有邪神!
“什么时候?现在啊。”
乱魂鸦稀松平常的说道,随后鱼沉安拍了拍鱼沉安的肩膀。
“你很幸运,神念里不允许杂念的存在,所以你得回去。”
乱魂鸦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鱼沉安,口中缓慢的突出了几个音节。
鱼沉安敏锐的察觉到,随着乱魂鸦的念咒,自己视线内的一切物体开始微微扭曲了起来。
“去。”
随着这个单字的念出,鱼沉安的眼前蓦然一黑,随后消失不见。
乱魂鸦做完这一切,有些沉重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血兽,全都是他认识的亲族兄弟,里面有他从小长大的伙伴。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了丧失理智的血兽。
“乱鸦啊,倒是我昏头了,让你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乱鸦自嘲的笑了笑,眼神转而看向了那座山峰。
“人神,你困我鸦鸟一族恒久,只为了让你的恶念留存在此。鸦鸟一族不欠你什么,从此以后,往日之债,我要你悉数偿还!”
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城,君兰手捧着一本小册子,轻声念着一段话。
“唯心主义主张理念是世界的第一性质,物质是第二性质。意识决定物质,物质反映意识。主观唯心...”
“我这是,在哪?”
鱼沉安有些恍惚的站了起来,但是眼前明显有些低矮的视角让他有些奇怪。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场癫狂的血色盛宴就像是历历在目。
“鸦鸟一族....”
鱼沉安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助手,在吗?”
“您好主人,我一直在。另外,主人您给我起了名字的。”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鱼沉安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位面之后,立刻启动了死水堕给自己的令牌。
不多时,令牌亮起了传信的光芒。死水堕那难以置信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人...您...您怎么..”
“别说这么多了,赶紧过来。”
“大人?您把那个遗迹里的异常解决了?”
死水堕震惊的说道,要知道,那里可是有着第一任世界意志和某种法式的力量控制的。情况十分复杂,就算是阴间狱司也不敢随意看管。
这么多年过去了,阴间狱司只是保证它不要向外扩张。
但是现在,这位大人仅仅是进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让这个禁地彻底解决了!
正准备多发表几句马屁的时候,鱼沉安冷不丁的说道:“想什么呢,事情大发了。”
“嘎?”
就像是起床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泥头车一样,死水堕有些意外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大条了?事情?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的死水堕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成神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多久,但是应该快出来了。”
“嗯好的,您..”
死水堕突然有些不理解了,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像有辆泥头车在里面横冲直撞。
“您是说...登神梯出现了?”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波动应该就是。”
“应该哈哈...大人,属下看来您还是多虑了,不是比较强大的气息就是神明的,神明可是...”
“我知道,两个月前刚杀了一个。”
鱼沉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死水堕:轻舟已撞大冰山。
直到这个时候,死水堕才反应了过来事情到底有多棘手。
难怪世界之树那么看重这位大人,难怪它能见证登神梯的重启。
自荒古时代起,万族再无登神梯,除非有人能弑神。
“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就到。”
死水堕没有再废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弑神之人,重开登神梯,再走登天路。
自己的阴间狱司,进来了尊不得了的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