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两天药之后,阮秀才并没有多少好转,反而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
阮婆子先前还怕去城里治病花钱,可后来看实在是不行了,才求着村里人借了一辆车,把人送出来看大夫。
可是城里的大夫看了都摇头。“这已经是伤寒了,没救了,还是别浪费这个钱吧!”
阮婆子哭天抢地,“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对我呀!”
既然城里大夫已经宣布没救了,阮家人无奈,只能把人拉回来,就用村医给的一点药维持着。没出几天这阮秀才就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没几天活头了。
阮婆子又气又急,也病倒在床。
家里就剩下两个半大的孩子,眼见的天就要塌了。
隔壁的王婶出主意道:“俊杰,要不你去求一下刘举人去!他们人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虽然说你娘说错话得罪了人家,但你一个小孩子,他们未必会跟你过不去的。”
阮俊杰心里是不想去的,可是看着眼前这病的起不来身的娘和大哥,也只能勉强点点头。
“那就麻烦大娘帮忙照看一下我娘吧,我这一来一去总要一天时间。”他给王大娘行礼。
“行,你放心去就是了!”王婶点头应下。大家乡里乡亲的,这个忙还是帮的。
说起来她心里也有一点过意不去,那天跟阮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的人里面也有她一个,这婚事黄了也有她一份功劳呢。
阮俊杰把妹妹兰儿吩咐的一番,让她照顾娘和大哥吃饭喝水后,他就多拿了一双草鞋出发了。
没有走大路,翻山越岭的走小路,从这里去刘家村就只有三十多里路,他走了三个时辰才走到。
问到刘员外家,他便直直的跪到门口,哀求看门人给他通报一下。
刘继祖不禁皱眉,“他来做什么?不见!”
刘继祖这些天越想越生气。自己花钱费心思的培养阮秀才,最后培养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真是没得恶心人的。
他当年随着老师走访阮家村附近的秦夫子,在那里认识到阮秀才。秦夫子感叹他的聪明和坚毅,虽然家里父亲早亡,但他依旧不忘读书,每日帮家里做事之后,依然会到学堂读书,且成绩很是优异。
秦夫子倒是有心资助他读书,但自家负担也重,实在是供不起。
刘继祖当时也年轻,富有同情心,而且刘员外把他保护的极好,多少有点见不得人间疾苦。想着秦夫子说一年三四两银子也就够了,便提出自己愿意资助阮秀才读书来。
这一资助就是五年,先前支付学费,后来书本费伙食费也慢慢包揽下来,一年总要十多两银子。
但其实现在想起来,阮秀才其实并不大待见自己,与自己见面总感觉是无话可说的样子。刘继祖也不以为然,只当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而且他做这一些,原来也并不求他感恩回报。
但再不图回报,他们这样对待春儿妹妹,那就是他们不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自己没报复回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上门来做什么?
刘继祖不想跟他们再有什么瓜葛,也不想见阮家的任何人。
“跟他说让他走,我不想见他。”刘继祖道。
看门人便把少爷的话转述给阮俊杰。
阮俊杰自然不能就这样走掉,娘和大哥还急等着救命呢。
于是继续在门前磕头,大声哭叫哀求。
这番折腾,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刘员外也是要面子的人,没办法只能把人请进来。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刘继祖黑脸问道。
阮俊杰只是哭不说话。
刘继祖问他,“你应该也识字吧?”
他擦着眼睛点点头。
“那就好!”刘继祖拿出和离书给他看,“你哥写的,我们现在跟你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请回吧!”
“我哥快死了!”阮俊杰哭着说道。
刘继祖虽然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关切的模样,“哦!那你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我娘看我哥病的厉害,又急又气也病了。”
“哦!”刘继祖淡淡的看着他,“便是如此那又如何?我们刘家与你阮家,已经是恩断义绝。你哥也是秀才,但凡有一点礼义廉耻,他也不会上我家来的。”
“我知道!”阮俊杰又跪倒在地,“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刘大哥你的。求您帮我哥和我娘请个大夫看看吧。”
“我不想跟你家又有任何牵扯了!”刘继祖撇撇嘴,“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我和阮俊生,只怕以后要并列前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花这个冤枉钱?”
“刘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您要是帮了我,我愿意把自己卖给您,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一辈子。”
“当牛做马,我们也想要那种忠厚老实,清白之身的。”刘员外插话道。
阮俊杰心里一片冰凉,只能默默流泪。
正僵持着,忽然见苏梨和妹妹过来了。刘继祖赶忙道:“谁这么多嘴跟你们说了,妹妹你别管,凡事有我呢!”
苏梨笑着道:“跟春羽没关系,是我要来的。”
苏梨看着阮俊杰道:“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在门外都听到了。本来呢,你家的事情跟我们是不相干的。不过呢,我那边正需要人干活。你要是答应明年给我干一年活,我就提前支付你十两银子的报酬。”
“多谢这位大娘子,我愿意!”阮俊杰赶紧给苏梨磕头。
苏梨也不说虚的,直接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又对刘继祖道:“你们寻个人带他去找个靠谱的大夫去看一看,尽人事听天命吧!”
刘继祖点点头,“苏娘子何必如此,这个钱不用你出,就当我了结跟阮家的最后的瓜葛吧!”
“没事,不过是一点小钱,不算什么事!”苏梨按住他掏银子的手,笑着说道。
“行,那就让程二跟他去好了!”刘继祖点头。程二是他的长随,平日里跟着他东奔西走,城里很多人都认得他。
阮俊杰再次给苏梨磕头,“大娘子,等我娘和我哥好了之后,我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