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丰八年,四月末
暮春四月,春风拂面,吹来的柳絮在空中飞舞盘旋流连于家家户户的屋檐上。
万物苏醒,花朵如海一般盛开,绿意盎然,暖阳万里,美不胜收。
孟府
出门前,陆妧夕将自己整理得妥帖。
蛾眉带秀,肤如凝雪,腰如弱柳扶风,面似娇花带水。
乌云鬓发,美眸含笑。
汀玉最后给陆妧夕画了远山眉,端的是优雅大方。
“谭二太太许久不见太太,想来定是念极了您。”汀玉笑着道。
谭府,乃景阳侯府。
至于谭府二太太,即陆以宁,乃是陆妧夕之嫡姐。
陆妧夕含笑不语。
不多时,孟容祯就被落槿带了出来。
粉嫩的小脸上尽是压不住的笑,眼若月牙,笑着露出些许洁白的齿,看上去乖巧可人。
“容姐儿这么期待啊?”
陆妧夕起身,牵起孟容祯的小手,母女俩朝着大门而去。
孟容祯点头再点头,孩童的声线软糯:“我想祈哥哥了。”
好久没见到祈哥哥了。
祈哥哥便是陆以宁的长子,景阳侯府的长孙。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行驶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一入眼,便是壮观震撼的朱红大门,似有五间占地,上面盖着圆筒琉璃瓦的屋脊,下方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景阳侯府”的牌匾。
推光朱漆,玉石台阶。
祥鸟瑞花,高墙耸立,气势逼人。
陆妧夕等人俸帖进入,由几名小厮领着穿过了垂花门,途径东罩房,又走过两条抄手游廊,才进入雅文苑。
堂屋内的陆以宁面容姣好,涵烟眉眉心收尖,眉尾自然晕开,双眸略圆,不大,却分外有神,看上去威严大气,端庄肃穆。
然而,朱唇一弯时,却是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一众下人不敢吱声。
此时的她低垂眉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长子写大字,一笔一划清晰分明,稚嫩的小手握笔紧绷,隐隐泛着白。
“二太太,孟太太与容姑娘来了。”
陆以宁一喜:“还不快请人进来。”
听到容姑娘这三个字,谭祈的双眸登时一亮,瞬间抬头朝房门口望去。
就这么见着孟容祯抬着两条小短腿进来,期间还与自己对视上。
瞧自己儿子如此模样,陆以宁也不说什么,反而对孟容祯摆摆手。
“好宝贝,到姨母这来。”
见到许久不见的姨母朝着自己摆手,眼见孟容祯就要扑上去,结果被眼疾手快的陆妧夕拉住。
“仔细着些!”
陆妧夕低头看了一眼陆以宁隆起的腹部,又看了看手中委屈巴巴的女儿,暗叹一声。
终于,孟容祯扭扭捏捏抱住了陆以宁,被她亲了又亲。
谭祈:“娘,我能不能也亲亲容妹妹?”
陆妧夕:“……”
陆以宁:“……不行!往后你再说这般的话,我就不让你见容姐儿了!”
“好了,你们俩下去玩吧。青嬷嬷你派人跟着他们两个。”
六岁的谭祈欢天喜地去牵四岁的孟容祯,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也被清理干净,端上了热茶糕点。
陆妧夕坐到陆以宁对面,感慨道:“一个月多不见,肚子这么大了,想来是个壮实的小子。”
上回才四个月大,这一下都六个月了。
陆以宁的脸上满是笑意,温柔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我已经有小子了,只盼着是个姑娘。像容姐儿那样的小姑娘才好呢!”
声线中尽是期待之意。
嫡姐的回答,陆妧夕并未放到心上。
她看得出来,嫡姐想要个小公子。
景阳侯府府内的争权夺利绝对与陆府又后院不分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如此情况下,多一个男嗣便多一个筹码,又或者说是立身之本。
“我绣了虎头鞋虎头帽,都是用柔软的面料,不会伤了孩子的肌肤,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陆妧夕拿出前些日子绣的孩子物品,递给惊奇不已的陆以宁。
看着陆以宁拿起孩子的虎头鞋把玩好一会,才笑着推她。
“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你的绣艺当真没话说!那我就替这个小子谢过你这个漂亮姨母了。”
陆以宁揶揄笑着。
既是打趣,也是实话。
父亲的几个女儿中,唯有七妹的长相最是出众。
本以为七妹会被父亲许配给更好的人家,结果谁知七妹竟然被父亲许给了六品小官的孟时淮,说是念着什么昔日救命之恩。
小门小户就算了,还没有根基。
幸好这个妹夫是个争气的,这才多久,就坐上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就是那个恶毒跋扈的婆母……唉,这就是命啊。
“你的的肚子还没动静?”陆以宁开了话题。
陆妧夕没接话,只是默了两息,才点头承认。
见此,陆以宁一把把陆妧夕拉过来,小声问她:“我同你说说,事后记得往后面垫几个垫子,垫一个晚上,多来几次,保准有消息!”
陆妧夕没想到嫡姐竟然与自己说这种私密事,一时羞红了脸。
更是避免不了的涌起几分苦涩。
她是注定生不了了。
倒不如让那些妾室去生,免得孟府绝后。
见到七妹又是这般娇羞红了耳尖,又是低头揉帕子,陆以宁捂嘴笑了出来。
“都成婚多久了,怎么还这么单纯!”
姐妹俩之间的茶几不大,因此俩人很容易就能凑在一起,说一些下人们听不到的话。
“……我省的了。”陆妧夕小声回道。
陆以宁又拉过她,“这个年纪的郎君大抵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理应是缠着你做这事。你也别推别阻拦,放开些,你也舒服他也舒畅,完事后就有娃娃,多好。”
完了。
陆妧夕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迅速升温,连着一张脸都烧起来了。
“好了好了,三姐你别说了。”
她声线颤抖,羞得不敢看周围的丫鬟。
当然,丫鬟们也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也不知陆以宁想到了什么,她压低了声音。
“不对,这个年纪的郎君保不准就有中看不中用的,好比如那个……陛下。”
最后两字被读得很轻很轻。
陆以宁也怕被人听见。
陆妧夕:“……?啊?……何出此言?”
中看不中用?
没有啊,难道自己先前见到的不是陛下吗?
陆以宁双眼放光,是陆妧夕从未见过的明亮璀璨。
“不是三姐我哄你!当真如此!”
“你是不知道,他啊,似乎有三四个月没进入后宫了!就是进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似乎也没碰皇后娘娘!”
敏感的称呼都被淡化。
周围的丫鬟又被陆以宁撤了下去,留下几名心腹。
“啧!那么多女人他也忍得住?!所以才说……陛下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