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在合安翁主跟前，明显活泼了很多，燕卿宁随着孩子牵着进了小院儿。
    一眼就见左嬷嬷正好与一名疤脸仆妇站在门口说话。
    二人一看到母女三人前后脚进来，那疤脸仆妇便忙瘸着腿先去打了帘子。
    她的左右脸颊各一道深紫色的扭曲疤痕，因时间尚短，那疤痕格外的醒目。
    “姜姑姑。”燕卿宁唤了声，便牵着燕卿怡进了屋。
    姜姑姑以前是燕锋院子里的贴身大丫鬟。
    合安翁主进门后，不知怎么的，她犯了错，便落在了合安翁主的手里。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腿脚却跛了。
    合安翁主本打算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却被杜姨娘求情给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从大丫头，熬了多年，也成了姑姑。
    只是在半年前事发时，原主和杜姨娘身边的人被合安翁主泄愤般的处理个干净。
    然而，姜姑姑又受牵连的毁了脸，但好在留住了一条命。
    也幸好，如今杜姨娘身边还剩下这么一个熟人。
    燕卿宁唤了她一声姜姑姑，便进了屋。
    杜姨娘便开始忙碌起来，又给她沏茶，倒水，转而又去柜子翻找。
    从里面提出一个个头不小的包袱，放到了她的身旁，满是讨好的道：“姨娘给你做了些鞋袜小衣，等回去的时候你带着……”
    “姐姐，给你，这是我给你留的点心，你快尝尝……”
    这时，燕卿怡捧着油纸包放在了她的面前。
    燕卿宁的心不知被什么拨动了下，一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她的眼角有了潮意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
    杜姨娘低低一句，“宁儿对不起……”
    “道歉什么的话不用说了，这段时间合安翁主有为难你们吗？”燕卿宁平静问道。
    杜姨娘闻言微愣，见她神色平静，不知喜怒，她有些忐忑不安的道：“没，没有的，宁儿，你过的还好吗？薇儿有没有欺负你？”
    燕卿宁一看便看出杜姨娘在说谎。
    其实可想而知，她真多余问。
    更觉得多余回答，燕卿宁不由摇了摇头。
    一时再没人开口，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传来孩子发誓般的声音，
    “姐姐，姨娘，怡儿一定会快些长大保护你们，再不让人欺负你们。”
    燕卿宁微讶，转眼看到燕卿怡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气鼓鼓的，双眼漆黑满是郑重。
    见她双拳紧握，燕卿宁知道孩子是认真的。
    然而，这却是杜姨娘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孩子说出这般懂事的话，万千思绪涌入心头，冲击的她心痛如绞.
    杜姨娘瞬间泪如雨下，满是内疚自责的捶打着自己，“是我，是我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两个，我该死，我悔了……”
    杜姨娘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燕卿怡见此连忙扑上前握住杜姨娘的手，哭道：“娘，娘，你别打自己了，怡儿会保护你的……”
    一时间满室悲戚，燕卿宁依旧坐在炕边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俩。
    甚至连支在炕桌上的手肘都没动一下。
    有些时候，弦绷得太紧了，需要一个放松的契机。
    半年来，说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
    燕卿宁的目光不由停留在燕卿怡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脑中一时闪过什么，可是太快，快的她没能抓住。
    燕卿宁若有所思的瞬，也觉得有可能是突发的变故让孩子早慧懂事了吧。
    片刻，杜姨娘的哭声低了下来，燕卿宁感觉差不多了，这才下地将她扶了起来。
    让她坐在炕桌另一侧，这才道：“既然哭过了，那就打起精神来，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况且怡儿还小，还需要姨娘你护着。
    但至于如何过下去，我们可以商议一下。”
    杜姨娘哭的眼睛鼻子通红，她一边抽噎一边持帕擦泪。
    想到自打出事后，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腹被合安翁主给清洗一空，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合安翁主真的对她们下了手。
    她生死都没什，杜姨娘最担心的是这个小的。
    就怕合安翁主对她下手……
    可她也知道女儿的艰难，哪里忍心她还为自己担心？
    她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的道：“姨娘是刚刚被吓到了，一时失态，你们不要在意。”
    燕卿宁：“……”
    杜姨娘看向自己这个女儿，见她气色不错，人也更美了，不免多了几分安心，“王爷对你可好？”
    “还好，姨娘不用担心我，我想问姨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燕卿宁说着，见燕卿怡在旁眼巴巴望着自己，她顺势拉过她的小手问道：“你有没有去学堂？”
    一般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是要读书认字的，燕家也是请了女先生的。
    讽刺的是，女孩子上学堂是为了学女则，是扑将来罚抄的时候，连字都不会写,到了夫家那可能就闹笑话了。
    她这么问，也只是看燕卿怡年岁还这么小，理应读书认字。
    在现代，正是小学生呢，可她却只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任谁看了也得唏嘘。
    燕卿怡的目光黯然下来，她垂了头。
    杜姨娘的眼神也闪过一抹愧色，抢着道：“是她前几日病了，我就没让她去。”
    燕卿宁心下了然，索性直言道：“现状如何我心知肚明，姨娘和我就别粉饰太平了……”
    杜姨娘忙道：“你真的别担心我，你就护好了自己便好，你父亲他会护着我们的。
    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就让人送信回来，姨娘会帮你……”
    燕卿宁刚要说话，见燕卿怡还在，她想了想，“左嬷嬷？”
    左嬷嬷正在窗外站着，刚刚自是听到了杜姨娘崩溃痛哭，此时听到小主唤自己，她连忙走了进来。。
    燕卿宁道：“嬷嬷在宫中多年，论起规矩礼仪，想必资历最深，劳烦嬷嬷教导卿怡几句。”
    “小主言重了，老奴不敢担教导二字。”左嬷嬷哪里不知，不过是个由头，“不过老奴可以托大和五小姐说上几句。”
    燕卿怡心里有些不愿离开，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想跟姐姐在一起。
    姨娘说过，这个世上，只有姨娘和姐姐是她最亲的人。
    但她看到姐姐温柔的目光，她不想惹姐姐生气，还是乖巧的随着左嬷嬷出去了。
    待房里只剩下杜姨娘了，燕卿宁神色凝肃了几分，“姨娘，我只问你，父亲如今还进你的院子吗？”
    杜姨娘的面色一下惨白，她有些难堪的垂下头，“你是晚辈，这不是你可以管的。”
    自打闹开后，燕锋几乎就没来过她的院子。
    她理亏是其一，其二，大人也怕合安翁主生气，不来她这里，多少也是顾着她的。
    燕卿宁冷漠的道：“若是你能自保，我也不会管闲事，今日，合安翁主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