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骤然拔高的声音怒吼如懿:“你是舍不得惢心,还是舍不得凌云彻!”
若以往瞧见皇上为了如懿这般激动,琅嬅不定有多心伤。毕竟她原以为真的在意,才会这般动情。不像皇上在她这儿,永远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而现在她看开了,只想问问今儿砸碎的这套甜白釉茶具,能不能也从娴贵妃月例里扣了赔她?
“皇上如此想,臣妾百口莫辩。”
又来了!又来这百口莫辩的死出!自己没理,还偏偏做一副都是你们误会我的模样,真叫人作呕。
“皇上别气了,气大伤身。”进忠赶紧扶着皇上坐稳,别一个气急摔了划伤。啧,他和嘉贵妃也是绝配,都这么喜欢砸东西,偏头示意小太监们快去打扫了。
琅嬅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凌云彻,你如此珍藏着这对鞋垫和靴子,宁可将流言引到无辜的卫嬿婉身上,也不愿说翊坤宫一句,此举虽不妥,也是用心良苦了。惢心也是,虽送了这定情的靴子,却忠心为主,宁可自己离了情郎,也不叫主儿难过,也是不易。现在叫本宫棒打鸳鸯,还真是有些为难。”琅嬅不言惢心,只以翊坤宫代替,看似是想保全惢心的名声,实际不过是往皇上心里扎针。
进忠未免皇上如上辈子一般只把凌云彻单独发配木兰围场,再让他等上几年才能阉了这货,他可等不及!不趁着嬿婉这时候狠心,再叫她过些时日癔症心软了可怎么办!
他软下身段:“皇上,您别气了。您有气朝奴才撒,别憋坏了身子,叫奴才说,这其实都是我们伺候得不好,若是能拨些个会武艺的太监给娴贵妃娘娘,娴贵妃也不会因着冷宫旧事,战战兢兢,非要调配了这救命恩人守着翊坤宫。凌侍卫也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心上人,越发沉溺其中。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做奴才的错,您万不能因着我们的错,伤了身子啊!”
“你啊!惯是嘴甜。”皇上拍了拍跪在他身边的进忠,“就该把你调到皇后身边,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不怕死,就会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的傻子!”
那敢情好!他在长春宫同嬿婉卿卿我我,极好!
可惜进忠只能违心地谄媚:“那可不成,惢心舍不得娴贵妃娘娘,奴才就舍得离了您了?”
进忠起身,非常有眼力价的给皇上揉起了头。“要不您真的开恩,选些体健的小太监们学学武艺?侍卫们说到底也不好随意进了殿里头,各宫娘娘真有一个半个意外,万一赶不及,侍卫到底是不如我们做太监的便利。”
“远水止不了近渴啊,娴贵妃不是日日胆战心惊,要救命恩人守着翊坤宫吗!”皇上睁开了眼,进忠适时收手又站回了阴影处,“学武一事,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成效,等小太监们学出个门道,娴贵妃岂不是要因惶恐心力而竭?朕哪里舍得!叫朕说,小太监学武慢,但这会武之人,改行太监,需要的时日可就快多了!”
如懿听得胆战心惊,“皇上——”
皇上挥手制止如懿说话:“凌云彻,你这个岁数还未娶妻,想必是对——惢心情有独钟,非卿不娶吧?”
凌云彻赶紧磕头:“微臣真的不曾对惢心姑娘有任何想法,这靴子与鞋垫……不过是……不过是微臣瞧着值钱,想着哪日揭不开锅了,可以变卖才锁在箱子里的啊,求皇上明鉴!”
“那靴子都放了数年,再值钱的布料,也掉价了啊,不必遮掩了,朕也年少过,懂你。”
您懂什么了啊!凌云彻听得真是肝颤。
“皇后说不忍棒打鸳鸯,惢心又忠心,离不开如懿。便还照着现在,你留在翊坤宫当差吧!只是你终究犯了宫规,私通宫女、还妄图污蔑无辜之人,既然皇后不忍按规定打你出宫,朕便罚你做了太监,也更方便与惢心一同忠心,伺候主儿!可好啊?”皇上说完便龙颜大悦,似乎对自己这主意十分满意,笑了起来!
“皇上此举,实在狂悖无道!”
琅嬅真是佩服如懿,这便是“青梅竹马”的底气?她竟敢用狂悖无道四个字辱骂帝王?
如懿咬咬牙:“若叫凌云彻成了太监,他与惢心又怎能……怎能有情人终成眷侣?”
“虽因王钦作恶,朕止了太监和宫女配对,但凌云彻曾为你和惢心的救命恩人,朕大可以此法外开恩,便准了他二人对食!”
好么!这么一会儿,惢心从嫁个木兰围场没有前途的侍卫,生生变成嫁个太监了!她便该早些求主儿放她出宫,兴许她和江与彬还能修成正果!
进忠在后头阴影里更乐了,这是什么意外之喜!不但能顺着上辈子叫凌云彻做个阉人,还能叫他和惢心成了皇上金口玉言的一对。啧啧!这要是明日李玉知道了,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惢心到底是嫁给了个太监,可惜不是他!
皇上一锤定音:“皇后,娴贵妃昨日中秋宴办得漏洞百出,想来是不善操办礼宴,这凌云彻和惢心的婚礼,便交由你来操办了!”
如懿还要回嘴,刚出声便被皇上打断:“娴贵妃昨日虽是因没有经验,但到底是叫永璇难堪了,你与嘉贵妃同位,不罚你终究难平她的心绪。便罚你交还协理六宫之权,禁足吧!”
“皇上!”如懿伸手要抓他衣袖,被他一把拂开!
“进忠!摆驾回养心殿,朕还有折子要看,以后后宫这些乌七八糟的烂事,皇后自行处置吧!”
琅嬅起身行礼送他走:“都是臣妾的不是,叫您烦扰了。”
“以后管得再严密些。侍卫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这宫里什么路该走,什么路不该走,都讲清楚。哼!”
进忠稍落下两步,冲着后头徒弟张明,赶紧小声道:“愣着干嘛啊!送凌侍卫……哦不,送小凌子去南长街会计司胡同,叫刀子匠开张啊!”
他可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这出大戏可算落幕了,纯贵妃也是看了个傻,她原以为今儿她是那个被罚被骂的主菜,没成想,峰回路转啊!
瞧着如懿脸色似锅底,她自觉不是能跟这二位打擂台的,擦了擦满额头的冷汗,赶紧告退,顺着墙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