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特意帮琅嬅加了件姚黄牡丹的袄裙,那颜色既显得随意,又抬气色,还能叫如懿扎扎心。只见琅嬅披着长发,加了斗篷,做出一副焦急匆匆赶去的样子,现身了翊坤宫。
“皇上,如懿妹妹可好?定是吓着了!永琮光听喧闹都哭得不行。可传太医了?便是没伤着,也该服一剂安神汤,养养神。”
“皇后娘娘倒是白操心了,娴贵妃这儿到底是惊吓还是惊喜,怕还说不清呢!”金玉妍吊着眼睛幸灾乐祸。
琅嬅小心看向皇上,犹豫道:“这……惊喜?难不成是出了什么误会?”
皇上真是不愿多提,只能先问了一句:“永琮无事吧?”
“不过是小孩子被吵醒闹脾气罢了,已哄睡了。”琅嬅看向金玉妍:“这翊坤宫到底怎么了?劳动你这大半夜跑来!永璇无事吗?”
“我们永璇伶俐乖巧、性子泰然,哪是这点小打小闹能吓着的。”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像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讽刺人家嫡子,确实不妥,又赶紧清了清嗓子,“娴贵妃,你这宫里不是特意配了个会武的太监吗?怎么还会有白衣刺客,不长眼来呀?”
她特意拖长了“会武”和“白衣”二次,生怕别人听不出她阴阳怪气。
“小凌子护卫不利,拉下去,重则十杖!”金玉妍不提则罢,提了皇上就更火,听闻翊坤宫刺客,他原本急火攻心,就要来看看如懿可好,可金玉妍也跟着披了衣服起身跟来,有意无意点这刺客怎么会穿白衣?
皇上急急忙忙到了翊坤宫,都等不及通报直往里走,想确认如懿安全,便见衣裳不整的如懿缩在床上,凌云彻在床边守着!
进忠当时在后面跟着,实在想笑,这凌云彻真是惯会作死的,皇上来了,他竟不知往旁边闪一闪,就傻愣愣跪那儿请安,得了皇上一脚踢开,给皇上腾地儿,坐在了如懿床边,拉她手安慰。
偏生如懿也是个多情种,竟然先瞧了一眼被踢倒在地的凌云彻无碍,才缓过神回答皇上:“臣妾无事。”
金玉妍立刻跟着说嘴:“娴贵妃自然无事,娴贵妃日日去安华殿诵经,晨昏必至,甚是诚挚,十分虔诚。安吉大师又是供香又是手串的送,这独一份的法器加持,佛祖自然保佑娴贵妃。”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皇上再想装傻听不出这“白衣刺客”暗指是谁,也装不下去了。只能叫进忠去请皇后,来解决这摊子烂事。
话说回当前,琅嬅听了金玉妍添油加醋的前情提要,倒是愤怒的一拍桌子:“嘉妃!跪下!安吉大师乃佛门中人,恬淡寡欲、心无杂念方修行得道,哪里容你这般编排!”
金玉妍不情不愿地跪下,反驳道:“娘娘可是冤枉了臣妾,若不是听到了些丑事,臣妾哪里联想得到大师呢!”
“你又听到了什么?”皇上轻轻皱着眉头。
“贞淑!进来!”金玉妍将自己的贴身陪嫁喊了进来。
贞淑躬身请安,恭敬地低眉顺眼垂下了眼眸,这才是个奴才的姿态,想到刚刚瞧见的凌云彻仰望着如懿的模样,皇上就恨不得再加十杖!
“奴婢前日去替我家主儿供经,恰逢娴贵妃也在,与安吉大师举止亲密,窃窃私语,奴婢便没敢靠近,只见随后安吉大师将一盒供香、一个青铜香炉交给娴贵妃,还为她戴上了一七宝手串,做定情信物。”
这就得夸一夸进忠了,上一世他瞧着嘉妃做的局就忍不住嫌弃粗糙!
就那么大大咧咧把七宝手串呈给了皇上,人家的定情信物,你怎么找见的?那方胜亦是,大大方方扔在翊坤宫后巷便是,等着真有侍卫捡了呈上来啊,急慌慌的自爆个什么劲儿!
娴贵妃并不会御下,又不给底下人足够的好处,那翊坤宫跟个筛子似的,谁给点好处,都能得到想要的。
翊坤宫失宠,内务府轻慢,走门路想要换地方伺候的大有人在。他提前让芬姑姑帮忙选了个机灵的,拉了个纤,找上了丽心,只说让丽心瞧瞧人合不合眼缘,能不能帮着捞一把,事成之后,小宫女送上的银子对半分了便是。
芬姑姑在宫里就是专做这生意的,丽心也不疑心,与嘉妃说了之后,她自然能想到利用那宫女,提前将七宝手串塞入翊坤宫寝殿,这不就比上一世明晃晃将手串往外怼,自然多了!
“便是那个青铜香炉?”皇上起身,拿起不远处如懿书桌上的香炉,“形制简练,呵!倒是雅致。”
如懿自认无辜,反驳:“皇上,大师不过感念臣妾心诚罢了。”
“那这香炉怎么是在你桌上,而不是佛龛前供奉着啊?”金玉妍把“供奉”二字咬得很重。“罢了,供香、香炉都是法器,娴贵妃不如好好解释那贴身的手串。”
“本宫从未见过什么七宝手串!”如懿更是硬气。
卫嬿婉见进忠给她使眼色,往里头寝殿瞟,登时知道他是做了安排,附身在富察皇后耳边低语:“主儿,两位娘娘僵着不是事儿,皇上明早还得上朝呢!无非是个手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瞧瞧娴贵妃妆匣子,把事儿说开了吧?”
富察皇后点点头,“皇上,让嬿婉进娴贵妃寝殿看一眼吧?若没有,贞淑,诬陷宫妃,你倒要好好走一趟慎刑司了!”
皇上亦是困顿,点了头,他知道嘉妃与如懿因之前八阿哥满月一事,还别扭着,她给如懿找茬,也算情理之中,可这次茬儿找得损了后宫清誉,实在是过分了。有皇后在,早早证明了此事是贞淑诬陷,把人轰出去了事算了。
可没多久,先是卫嬿婉从如懿寝殿拿出了七宝手串!后是音济图通过进忠呈上了一枚方胜——
“……君若有心,今夜侯君于翊坤宫东暖阁?”皇上逐句逐字念出,怒气冲天、双眼通红瞪着如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