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世界,夜晚总是来的比较快。
一旦你发现太阳快要下山,再次抬头的时候夜幕就会降临。
在很多时候,这样深沉的夜晚,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恐惧的。
因为铺天盖地的黑夜里,他们总会觉得那里站着什么嗜血的,恐惧的非人物种,在对着人类鲜美的身体流淌涎水。
当死亡的阴影让人窒息,追逐光明就成了与生俱来的第一反应。
当夜晚真正降临的时候,凌久时换了一身衣服,披着长长的外套站在山坡的高处。
白日里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正背对着身后唯一的光明,铭刻眼前被夜潮淹没的小镇房屋。
几个小时前,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的时候,房屋中间的石头路上站满了奇怪服饰的人。
但现在,那里空荡的犹如一座死城。
衣服已经干透的阮澜烛站在他身边,两个身高皆在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并肩而立,回头看着彼此微笑。
“走吧”,阮澜烛说
“好”
凌久时的头发从背后吹过耳廓,提起步伐和阮澜烛一起往山坡下面走去。
万晨和蔡邕跟在他们身后,打着手机灯光照着地面的凹凸不平,一边走一边跳,像是两只兔子跟着下来了。
红顶房屋的每一扇窗户都是寂灭的,尽管凌久时下来后仔细倾听,也什么动静都捕捉不到。
“还真是晚上就不出来了”
凌久时说:“看来对于这扇门来说,晚上确实比白天要安全,如果我们按照常规思维,出事的可能就会翻了好几个倍”
万晨举着手机,有些不爽
“门的世界真是无时无刻不想让我们死,用尽了法子,这个游戏真的是恶意满满”
“恐怖游戏嘛,都这样”
蔡邕说:“凌哥,我们就在外面看吗?要不要进房子里看看?”
凌久时望着旁边的屋子,也是恰巧,他们又站在了今天上午差点把凌久时给扯进去的那个屋子前面。
凌久时迟疑了两秒说:“进去看看”
因为房屋的门都是锁着的,阮澜烛撬锁功能又上线了,好在这次进门前他自己带了工具。
黑长的棍子伸进锁孔里,零件被拨动的声音清脆而小声。
咔哒……
阮澜烛回头看凌久时:“小心些”
说完这话,他就慢慢的开了门,自己的身体也朝后面退了退。
万晨和蔡邕的两个电灯泡抬起来,穿过门口的黑雾射进玄关深处,白天没看到的位置此时在白光照射下一览无遗。
这个屋子里全是灰尘,蜘蛛网,还有破旧的家具。
正对着门的玄关墙壁上,三具棺材就这么立着靠在墙上,和门口的四人对峙。
“这里面真能住人?”
蔡邕一百个不相信,里面阴沉的霉味和灰尘味简直呛死人。
阮澜烛蹲下来在地上看了看,说:“屋子里根本就没人走动,这里的灰都没有脚印”
他指的是玄关的地板,那上面灰尘厚厚一层,要是有人走上去,立马就会很明显。
但这片地板上压根没有脚印,说明根本没人出来过。
“那白天我们看见的是什么?”
万晨嘴角抽搐:“不会是鬼吧?”
“有可能”
凌久时回头看他们说:“毕竟我们都没看到他们的脸,是鬼是人无法判断”
他其实偏向于白天遇见的都是鬼的说法,因为那些镇民曾在幻境里将凌久时完全包围。
无论是那些怪异的南瓜头套,还是他们略带兴奋的说:
“谁要是站在坟墓边,可就倒霉喽”
就算镇民不是恶灵,也和恶灵是一伙的了。
蔡邕问:“我们还进去吗?”
“你们就在门口,”
阮澜烛说:“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就把脚踏上了屋里的地板,凌久时赶紧回头交代:“你们等着,我们马上出来”
然后他自己也进去了。
阮澜烛知道他会跟上,所以都不用回头,手朝后就牵住了凌久时的手。
白光穿透屋子空气中的灰尘粒,照在这座两层小屋的客厅里。
桌子上沙发上都是灰尘,桌布都已经烂成一团,两三个玻璃杯里水都是黑色的,看不清原本这个杯子的样子。
窗户和家具上,偶尔能听见喜爱阴暗潮湿的爬虫类的动静。
墙上的日历全部都是霉斑,看不清这屋子何年何月开始荒废。
阮澜烛和凌久时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盯上了客厅里那三具棺材。
棺材直直的靠着墙,棱形的像是三根柱子。
阮澜烛伸出手,在凌久时来不及制止的眼神里摸了一把棺材板然后收回来。
指尖上没有一点灰。
他们又蹲下在棺材和地面接触的位置扫了一眼,棺材矗立的位置在地面已经有一条清晰的灰尘线了。
阮澜烛说:“看来这个棺材,经常有人擦啊”
“或许是里面的东西”
凌久时看他没事松了口气,意有所指说:“白天让我进入幻境的恶灵,它不就是一只咯吱咯吱的,像是从什么木头里爬出来的,可能就是棺材吧”
阮澜烛也赞同这个可能性,眼睛瞄到了棺材旁边的柜子上面。
“凌凌”
他摇了摇凌久时的手,指着那边说:“那里”
凌久时抬头看去,三颗挖出眼睛鼻子嘴巴的南瓜正好端端放在上面。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南瓜好像正在斜着眼看着蹲在地上的阮澜烛和凌久时。
“蒙娜丽莎的微笑吗?”
凌久时嘟囔了一声,拉着阮澜烛站起来换了个位置,果然还是感觉这三个东西在看他们。
“无论从哪个角度,你都会觉得她在注视着你”
阮澜烛补上了凌久时没说出口的话,奇怪道:
“但这不是画,而是实体,不应该有这种异样”
凌久时说:“也许它们的眼睛会动,只是还没到白天,所以身体动不了”
“三个南瓜,三个棺材……”
阮澜烛低声思索:“这难道是屋子里住着的一家三口?南瓜代表脑袋,棺材装着身体?”
凌久时看了一眼棺材,开始想夜晚的安全性到底有多安全,开棺材算不算危险行为。
总之不算是安全行为。
但是他也想试试。
于是凌久时松开了阮澜烛的手,抓住了棺材的边沿,往旁边一扯一推。
喀拉……,棺材盖子开了。
露出了里面一个穿着小裙子,抱着南瓜玩偶兔子,但却没有头的小女孩的身体。
凌久时瞳孔骤缩。
这个女孩……不就是之前在街上他拦住问问题的那个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下滑,然后看见了女孩腰上囊囊鼓鼓的小布包,那里面装了凌久时之前给的糖果。
女孩穿着蓬蓬的裙子,身上干净的不得了,要不是没了头,会以为她就是睡着了。
凌久时久久没有说话,阮澜烛在旁边把另外两个棺材板也推开,在里面发现了中年的一男一女。
还真是一家三口,而且都没有头。
看着面前棺材里的三具无头尸体一动不动,阮澜烛突然有了个想法。
“会不会是他们虽然死了,却还保留着人的习性,习惯白天出去,晚上睡觉?”
凌久时低着头,小心的把棺材重新合上,然后看了眼黑漆漆的楼梯说:“要不要上去看看”
阮澜烛:“来都来了”
是,来都来了,不去不是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