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闻见了一股消毒水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第一下就看见了床边的程千里,卢艳雪还有谭枣枣,熊漆,小柯,万晨……
“凌凌哥”
谭枣枣关切的俯身问:“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凌久时沉默,苍白的嘴唇蠕动着一个一个看着身边的人。
他的床边围了很多很多人,但没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个。
在几次三番的查看确定没有之后。
凌久时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红,幕天黑夜下,雪景里,苍白的满是汗珠的脸搁在他的肩头。
他背后的血液温热濡湿的印在自己手上。
哗啦!
凌久时翻身而起,一把拽掉手上的点滴瓶,赤裸的脚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就滑倒在地。
“凌凌哥!”
“凌凌!”
“凌哥!”
熊漆当场接住他,所有人围过来喊着拦着:
“你怎么了?别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他呢?”
凌久时没管那些,一把揪住熊漆身上的皮衣,白着脸执着的问:“他呢?”
“谁?”小柯问:“你说谁?”
大家都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凌久时支撑着要站起来,长期躺着失血他的眼前一片花白。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眩晕里迫使自己冷静的问:“阮……阮澜烛……澜烛呢”
“阮哥他”
程千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卢艳雪和谭枣枣联合制止。
卢艳雪俯下身挤出一个笑安抚着凌久时:
“别担心,阮哥伤的比你还轻一点,现在已经没事了。”
凌久时还是没有放松,青白的手腕上因为突然拔掉针头已经溢出了血珠,缓了一会又说:
“我想去看看他”
“这……”
谭枣枣干笑:“凌凌哥,你还是先别去了,阮哥,他,他还没醒呢”
“不对”
凌久时抬起上目线,神色犀利看着谭枣枣道:“你们不是说他伤的轻,怎么会还没醒?”
“这……哎”
谭枣枣叹了口气:“凌凌哥,我实话告诉你吧,阮哥伤的确实没你重,醒也醒过来了,就是现在情况很复杂,你暂时见不了他”
“为什么?”
“因为你们受的是枪伤”
熊漆抱着胳膊,胡茬脸抖动了两下:
“你们被送到急诊的瞬间医院就报警了,现在他和警察在一起,你觉得你能轻易见到他吗?”
“……”
凌久时捂着额头,进门的次数太多,经历的各种事件太多,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警察存在了。
“还是能见到的……”
努力思索了片刻,凌久时彻底冷静下来,对其他人说:“麻烦你们送我过去”
他的身体还是过于虚弱,有点使不上力气,这个样子根本走不了多远。
“凌凌哥……”
谭枣枣尴尬的笑:“你出去也得先打报告,不能随便出病房。”
凌久时:“……”
法治社会,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凌久时老老实实向上报告,得知枪伤较重的病人醒过来,病房里马上来了两个便衣。
一老一少,看起来是师徒搭配。
“小伙子,你可睡了好多天了”
年纪较大的警察叔叔笑呵呵坐下来,他身边的年轻警员立即拿出本子和笔。
“您好”
凌久时微微颔首礼貌问好,看起来脸色不好但精神还行:“您怎么称呼?”
“哦”
老警员一拍膝盖说:“忘了自我介绍了,你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不太好了,我姓张,弓长张,张健民,你叫我张叔就行”
凌久时微笑,还是客客气气喊了一声张警官:“我还有个朋友也受伤了,我能去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了”
张健民又拍了一下膝盖,这好像是他的惯用动作:
“但是你得老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这我才好向上级报告,让你们见面呀是不是?”
凌久时坐直了身体:“您问”
“你看看,这小伙子一看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来来来小绪,你先把摄影机打开啊,这孩子”
涉及到专业,老警员还是笑着,让跟着他的年轻警员把三脚架上用以证词记录的摄像机打开,对准床上的凌久时。
“小伙子别紧张啊,我们就问几个小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凌久时”
“年龄”
“26岁”
“豁,还挺年轻,那籍贯住址在哪里?”
“都是本地”
“什么职业?”
“程序员”
“你和受伤的那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
“恋人”
记录的笔迹一停,张警官抬起脸,第一次笑容僵在了脸上:“恋人?”
“是啊”
凌久时不闪不躲,反问:“有什么问题吗张警官?”
“啊”
张警官摆手,疑惑:“你说是恋人,可那个小伙子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
不知道是不是老警官的错觉。
在得知这个答案的时候,这个本来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人突然沉了脸。
凌久时闭眼深呼吸几下,睁开眼睛说:“他撒谎了,我们就是恋人”
“啊,哦”
张警官哂笑,放下了笔说:“别误会,我对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世界一直是开明的态度,只是你们说的不一致,我也不能妄自下定论”
“这样吧”
老警员合上本子:“你再说多点,我看看你们其他的供词是否一致”
“您想要知道什么”
“伤是怎么来的?”
“……”
凌久时抿了抿嘴,说:“我不知道”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年轻的那个板着脸说:
“凌先生,向执法机关坦白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应当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如实陈述事实,这样我们才能更切实的保护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年轻警员说完,张警官又靠近了凌久时一点,语重心长
“小绪说的虽然官方,但是有道理啊,小伙子,你不说清楚,万一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凌久时叹息,盯着别的地方看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回头
“张警官,我愿意坦白”
“哎这就对……”
“但是我有个条件”
年轻警员问:“什么条件?”
凌久时微笑:“那个说我们是普通朋友的家伙,我要见他,现在”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凌久时在说普通朋友四个字的时候,非常之咬牙切齿。
不像是要去见谁,像是要去咬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