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久时站起来,有意无意的阻隔住阮澜烛,擦过他耳边低声说:“他眼睛看不见了”
阮澜烛皱眉,扫了一眼梁永胜的眼睛,然后拉着凌久时说:“你们说了什么?”
看来他没听见太多,凌久时松了口气,告诉他:“没有,就是聊了聊组织里的事情,对吧梁……”
“他快要变成门内npc了”
梁永胜压根没有隐藏的意思,直接对阮澜烛说:
“你最近和他进门要小心,不要让他在门里受多次重伤,重伤次数越多,他变成npc的速度就越快”
阮澜烛瞳孔地震,扭头上下看了看凌久时,还把他转过来转过去的查看。
“我没事……”,凌久时说
梁永胜像个播音员,毫不客气的说:“现在是没事,但之后就有事了,你对象你自己照顾好,我走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身体抖了抖,像是突然恢复了视力,不偏不倚的朝酒吧外走去。
凌久时还想要喊住他,却被阮澜烛抓着胳膊拉回来。
“他说的是真的?”
阮澜烛的手在凌久时的肩膀到胳膊上一路摸索:“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哎,我真没事,他才有事”
凌久时指着梁永胜的背影:“他眼睛已经变成白瞳了,他才快要变成npc了”
“我知道”
阮澜烛说:“还记得我和枣枣说的吗?在菲尔夏鸟里,我们都没见过这个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说明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状况就已经很糟糕了。”
“……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凌久时望着门口:“过门人也会在没死亡的情况下,变成逐渐遗忘别人和被人遗忘的npc”
他说着,又低头想,或许变成npc也是好事。
到时候他是npc,阮澜烛也是npc,他俩之间,就再也没有不能在一起的隔阂了。
唯一不好的点是,他可能会和阮澜烛变成陌生人,那到时候要怎么办?
从狄姑娘酒吧回去的车上,凌久时先给熊漆发了条信息,希望他多照顾一下梁永胜。
熊漆奇怪发生了什么,但凌久时也不好在梁永胜不说的时候直接大嘴巴,只是说他刚刚见过人,梁永胜状态不太好。
熊漆那边一直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回了个ok的手势。
发完信息,凌久时就放下手机一直望着窗外。
路灯连绵的树下,红红火火的灯笼挂了一路。
快要过年了,真的快要过年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爬起来,把副驾驶上面镜子拉下来,对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
黑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像是要变成灰白的模样。
看完了眼珠子,凌久时又抬起手,常年码农略带薄茧的手指白皙清瘦。
他想起梁永胜说:“你突然多了点特异功能,随手能把门里npc变成齑粉的那种”
这双手,能在之后随手把npc变成齑粉,这种算特异功能?
那还有没有别的特异功能?
他的耳朵最近在门里好像是越来越灵敏了。
而且还总是能通过各种物品,频繁看到之前的回忆,或者听见之前的声音。
原来这都是变成npc的前兆,那还有……
“你最近,只要离开你的家属太远,就感觉自己吃不好,睡不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那种”
凌久时微微蹙眉,最近确实是这样,尤其是从医院出来之后,他离开阮澜烛压根睡不着。
“澜烛”
凌久时在副驾驶侧过头,车里的灯光撒在他脸上,很亮,眼睛也是。
“凌凌怎么了?”
阮澜烛看了他一眼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
凌久时就这么看着他说:“我好像多了奇怪种特异功能,梁永胜说这也是变成npc的前兆”
阮澜烛愁眉不展,立即找了个露天停车场靠边停车,然后认真看着凌久时问:“是什么?”
“他说”
凌久时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委婉的说:
“我不能离你太远,离你太远,我会吃不好,睡不好”
阮澜烛似乎呆住了,过了一会艰难的问:“凌凌你,你再说一遍?”
凌久时抿着嘴,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招了,居然会相信梁永胜那种奇怪的说辞。
夜晚的街道某一处,梁永胜坐在街头等着熊漆来接,等着等着阿切打了个大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艹,不会是凌久时在骂我吧,不过骂我也没事……”
梁永胜哈哈一笑,他之前告诉凌久时的那几条先兆,除了最后一个,其他都是真的。
至于最后一个,什么离开太远会吃不好睡不好,纯粹是恶趣味起来了。
现在只要想想,如果凌久时很认真的告诉他那个气势很强的家属,我不能离开你太远,会吃不好睡不好。
哇,那家属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家属的表情确实很精彩。
凌久时用那种认真的不开玩笑的表情说那种话。
车载灯光柔和的打在他脸上,他还用上目线看着阮澜烛。
透亮且圆溜溜的眼睛没有一点玩笑意思的时候,阮澜烛没当场把凌久时办了都是控制力强悍。
于是最后阮澜烛强迫自己扭回头,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睁开眼睛说:
“凌凌,你进门的强度太高了,过年以后,还是斟酌的,少进门为好”
凌久时沉默,过了一会说:“你是不是担心他说的,我会变成npc”
阮澜烛看着窗外。
这么久以来,凌久时在门里的所有不同寻常,他都看在眼里。
他一直在担心门会对凌久时有影响,尤其是系统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那种担心就日渐严重。
到了今天,担心终于被一脚掀翻。
凌久时会逐渐变成npc。
阮澜烛多么希望这是一条假消息,但是,他知道梁永胜没有撒谎。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给阮澜烛一种非人的感觉。
在听凌久时说他经历过所有的门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阮澜烛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于是拉扯了两下领口,让里面的丝巾衬衫都松散开。
“离不开的不是你,凌凌,是我”
阮澜烛无比痛苦而挣扎着说:“是我离不开你,是我在贪恋你,你明白吗凌久时。”
这或许是惩罚,惩罚他贪恋人间的冷暖和爱,惩罚他违背系统的指令。
可就算是再来一次,阮澜烛还是会不舍得忘记,还是会非要记起来。
因为那是阮澜烛从苦涩又冰冷的出生到死亡,第一次尝到甜的滋味,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也是第一次学会毫无保留的爱人,第一次被人毫无保留的爱的记忆,要他怎么舍得放手。
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
凌久时沉默的望着阮澜烛,过了好一会,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越过中间,主动把阮澜烛抱在怀里。
“澜烛,”
他将手指按在他的脑后:
“你不能失去我,如同我不能失去你,所以做出这个选择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和你两个人”
凌久时说着松开了阮澜烛,捧着他的脸: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没有背叛彼此的真心”
“不要为我难过,因为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个时候”
凌久时的手指很凉,贴着阮澜烛的脸和下颌,逐渐被感染上温热。
阮澜烛对他来说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的爱人。
“澜烛”
凌久时说:“就要过年了,今年我们选个好日子,结婚吧,好不好?”
窗外寒风萧瑟,前方生死未卜,门的世界犹如一把利剑高悬在他们的头顶,
可阮澜烛却想不起那些。
他只能看的见眼前的凌久时,只能抓住凌久时的手,然后轻声回答:“好”
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就算是下一秒末日临近。
因为至少此时此刻此地,他们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