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一觉睡到了天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阮澜烛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对面翻着一本书。
察觉到凌久时动了动,阮澜烛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书说
“醒了?”
“嗯”
凌久时坐起来,看见他一点也不意外,打了个哈欠说
“澜烛,天怎么黑了,现在几点了?”
对面的阮澜烛蹙眉,歪头看了凌久时一会,没说话。
然后凌久时被盯着才有点清醒了。
他刚刚的称呼有点亲密了,现在的阮澜烛和他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那个……”
凌久时说:“我说我睡糊涂了你信吗?”
阮澜烛静静看着望着他,单手扣上衣服站起来
“不用解释,没必要”
说完这话,他就抬手看了眼表,居高临下对凌久时说
“你还有五分钟,可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好”
凌久时站起来进了洗手间,床上留下一个醒目的人形印子。
阮澜烛垂眸看着他床上的人印子,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俯身触摸了一下那片凌乱的位置。
温热染了指尖,很暖和。
阮澜烛像是被蛊惑了,在旁边坐下,整个手掌都贴在了那片余温上。
这是……活人的温度?
洗手间的凌久时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招了两把水,水珠顺着清瘦面庞落在手上,很凉。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想起了梦中的一切。
是的,他又做梦了,和之前一样,梦见阮澜烛来到了自己小时候。
而且很真实,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些都不是梦。
阮澜烛在以前的自己身边,而自己在以前的阮澜烛身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们现在都处在错误的时间里,和还不该相遇的彼此相遇。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
他能梦见阮澜烛和过去自己相处的画面,阮澜烛应该也同样,能梦见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他相处的画面。
凌久时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沿,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到正确时间的阮澜烛。
恰逢此时门外有敲门声,咚咚咚,过去的阮澜烛的声音穿过门对他说
“到时间了”
凌久时应了一声,拿纸巾拿去脸上的水迹,然后开门。
门外的阮澜烛视线扫过凌久时湿透的发丝边缘,手指摩挲了一下。
那种刚刚触摸过的温热,还在掌心和指尖,难以脱离。
“走吧”,阮澜烛说
“好”
凌久时答应,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推开一扇新的门,然后一起进去。
这次进的门不知道是第几扇,总之进门就是在一间华丽庄严的教堂里。
凌久时抬头,看见教堂上面的圆形顶上画着许多天使。
多巧,正好在教堂。
凌久时笑起来,对着身边的人贴过去耳语道
“阮澜烛,第八扇门你说过,我们之间还有一场婚礼呢。”
远在黑曜石里真正的阮澜烛于梦中突然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凌凌,他早就进门了?!
教堂里,过去的阮澜烛听完这些话,整个人如遭雷劈,骤然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凌久时。
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的阮澜烛还不明白,并且大受震撼。
凌久时突然不想再忍了,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木盒子,咔哒打开。
打开盒子的一刹那,凌久时就感觉身边都停滞了。
他抬头,过去的阮澜烛不见了,教堂里突然多了很多眼珠细小的人。
这些人站在各个位置,都扭过头,有的人甚至是三百六十度扭头,脖子都是扭曲的。
他们死死的盯着凌久时手里,那个已经打开的木盒子里,戒指在教堂灯光下甚算耀眼。
定位戒指的信号穿越千山万水,发向了整个游戏的角角落落,包括阮澜烛那边。
教堂的空气都停滞了,然后凌久时就感觉到身后有风声。
他立即抓出里面的戒指,转身将盒子狠狠砸在身后人头上!
被砸的人头颅当场流血,一半脸在疼痛中抽搐,一半脸略带愤怒。
「凌 久 时」
顶着梁永胜的皮囊被砸流血的祂咬牙切齿:
「我真是小看你了!」
凌久时冷笑,微抬起下巴说
“发现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看来你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你!」
祂要气炸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摔在地上。
那盒子落地就碎,露出了里面一个螺丝帽。
「居然用这种东西来骗我,你们这些人类,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凌久时一点也不生气,淡淡道:
“你是好东西,可惜有个恢复出厂设置也救不了的智商”
祂当场气炸。
阮澜烛和凌久时,要不说这俩是一对呢,张嘴就能怼遍天下无敌手。
「你的戒指不能拿着,给我」
祂努力压制火气,抬手朝着凌久时就硬要
凌久时也不客气,把戒指拎着说:“你做梦”
「那就怪不得我了」
祂低下头,血流下来糊了一半脸,盯着凌久时道
「我原本不想这样的,本来只是想要分开困住你们而已」
祂甚至给他们搭建了完整的,有彼此的乌托邦,还是真的,不是捏造的。
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待在彼此的世界里,不要非在一起,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凌久时太犟了,又犟又聪明,连续能阴自己两把。
祂想着,摸了摸右边疼痛抽搐的脸颊,祂本身是感觉不到疼的,但是捏造出来的梁永胜有疼痛感。
凌久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原本已经被完全占据意识的捏造物梁永胜,居然自己苏醒了过来。
现在定位戒指还在凌久时手上,估计很快阮澜烛就能赶来,没时间了。
「只好请你再死一次了,凌久时」
祂说「只要你死了,一切就能重来,败局于我而言就无关紧要!」
话音落地,全场原本盯着凌久时不动的家伙都扑了过来。
周围的教堂景象顿时巨变,一会是雪林,一会是教室,一会是野外,变来变去。
凌久时转身就跑,在变换不停地即将崩塌的世界里穿梭,身后是万千四肢贴地的怪物。
有温迪戈里的吃人怪物,有雪村里的巨狼,还有心诡游轮长着人四肢的怪鱼………
魑魅魍魉,所有的玩意都从四面八方向凌久时包围而来。
直到他被逼到中间,有着梁永胜面容的祂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凌久时的脖子!
「去死吧」
祂的脸抽搐着,手的力度忽大忽小,一边放狠话,一边自我挣扎。
很明显,这是被捏造出来,有了自我意识的钉子在反抗。
凌久时趁着这个机会,将手里的戒指高高举起
“阮澜烛”
凌久时的喉咙已经被掐的有点说不出话,但眼眸里依然盛放着希望的火焰。
“我……赌你……在死亡之前找到我”
如果你迟到,那我们就下一次重生见。
戒指的金属色泽在冰天雪地里十分醒目,周围的怪物围着嘶吼不断,下一刻再次陷入静止。
凌久时察觉喉咙间的力度变小,眼前的空气开始扭曲挤压,变形,然后撕拉——
祂的背后空气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戒指上刻着ljs三个字母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攥住了祂的肩膀。
属于阮澜烛的那张艳灼迫人的脸从破空中钻出来。
“我说过吧”
阮澜烛的声音很低:
“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凌凌动手,看来,你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祂的眼珠子抵在眼角里,感觉那只放在祂肩上的手,正在隐约的抽动身体里的什么。
凌久时被放开,咳嗽了两声看着眼前的两人。
阮澜烛已经变回了成年模样,不再是少年的脸,此时眉眼染了几分凶狠的戾气,气场全开。
周围那些怪物低声呜咽,趴在地上,缓缓后退并立即消失在了雪原上。
“你犯了两个错误”
阮澜烛语气依然森冷,对着面前不能动弹的祂道
“第一,你不该让我成为门神”
“第二,你不该出现在我的门里”
祂的脸抽动着,恐惧蔓延上了脊背,因为身体里有什么正在流失,那是对整个游戏的控制程度。
“现在”
阮澜烛抬起手,插进了祂的后脖子里,生生扯出来一大堆蓝色透明的数据链条。
“作为整个游戏里最高级别的门神,你的所有权限,由我收回”
数据链条闪着微光消失在阮澜烛的掌心,手下的身体瞬间溃散,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雪原上,冷风都是停滞的,阮澜烛擦了擦手,站在凌久时面前。
“凌凌……”
那只擦干净的手抬起,温柔的托住了凌久时的脸颊
阮澜烛垂眸,疯狂的思念折磨着他的心不断叫嚣,但却只从唇间溢出这样一句话
“凌凌,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凌久时红着眼圈,微微侧头,热泪就落在阮澜烛的掌心。
“是啊,我又瘦了,你不在,我根本就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他本来想说我好想你,但是好像面对了面,有些话就全忘了。
雪原上那么冷,即使阮澜烛让风全部静止,凌久时也还是觉得好冷。
于是他张开手道:“我好冷,阮澜烛”
话音落地,凌久时整个人都被抱住。
他们紧紧相拥于这片从初见到如今都未曾改变的雪原。
愿将彼此揉入骨血,并祈愿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