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颤颤巍巍的纸鹤悄悄落在窗沿,“笃笃”地用喙啄着木制的窗棂。
“圭元阙秘境开了。”
镜笙的声音罕见的有些哑,急急用纸鹤传了句话,灵力就消散了。
看着已经黯淡下去的纸鹤,浮玥神色微动,指尖轻弹将可视物的寒玉台施了个法,想看看他怎么了。
哪知对面的镜笙径直打断,竟是直接拒绝了浮玥想要见他的要求。
【我来我来,皎皎,他肯定没干好事儿,要不怎么怕你看见啊。】
大圆上蹿下跳地在浮玥跟前耍宝,却在看见镜笙的那一刻沉默了。
千百年不曾变过的从容与泰然被唇角那明显的伤口打破,脸上还印着个小巧的牙印,竟还显得有些可怜。
【他是……跟人打架了?】
浮玥没理会它的插科打诨,让它再往前回溯回溯。
果然……
“镜笙,你就给老娘句准话,到底能不能?”
凤焉美目中盛着怒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襟被扯得乱糟糟的,纤细的脖颈处还有好几个已经泛紫的红痕。
镜笙垂着头,神色有些无奈,“凤焉,我、我当真不知晓…”
被男人的话语气得胸脯起伏,凤焉一双乌眸里俱是盈盈水光,却强忍着不掉泪,维持着往常的骄矜。
“好。”
说罢便旋身往外走,已经走出两步了,实在气不过,转身一口咬上还在垂眸茫然的镜笙。
“唔…”骤然被馥郁香气围裹的镜笙狭长的眸子瞪圆,无辜而茫然的神情取悦了还在生着气的凤焉。
“你就这么着吧,若是撤去我的术法,我就再来咬你一口。”
目光从镜笙通红的耳尖挪开,凤焉堵在心间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唇角含笑消失在房内。
画面淡去,徒留还在目瞪口呆的人、镜面面相觑。
【还能这样?】
总感觉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圆镜边镶嵌着的山河石兴奋地闪烁着。
[他们这是…合修了?]
【啊哈~就跟你和时晏一样…】
又被冷觑了的大圆声音渐消,默默垂头喝着浮玥桌上的灵茶。
浮玥眸光流转,正要用寒玉台问问凤焉,就被她风风火火地闯进门。
“圭元阙秘境要开了,我特地来提醒一下你。”
浮玥不置可否,只双眼定定地看她领口略低、露出的玉白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
修仙者不论入的何种道,身体都会脱离肉体凡胎之列,痊愈力极强,像这种痕迹,过不了一息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焉被她戏谑地盯得目光游移,嘴唇轻咬坐在榻上,状似不在意道:“我和镜笙灵修了。”
分明是耳垂都快红透了的样子,却还要强撑镇定,实在是可人极了。
浮玥眉眼欢快,隐约藏着几分想刨根问底的架势,“那你先前都未曾主动过,怎的这回竟直接成事了?”
凤焉手指无意识地缠着浮玥的发丝玩儿,“他去圭元阙附近探查,不小心中了惑心藤的迷香,本来是打坐入定即可逼出的,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引诱了会儿,然后就……”
惑心藤和先前浮玥所中绕指柔不同,生长的地方繁多,无毒、可入药,性情柔和,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将人心中的欲念放大。
换句话说,如果能被惑心藤蛊惑做下什么事儿,那一定是心中本就藏着这个念头。
一直患得患失的凤焉借着这次机会,近乎直接地确定了镜笙的心意,自然是喜意大过生气的。
“你别说我了,圭元阙要开了,你想结成道侣的那人好似最近也在躲着你呢,别懒散地只时不时逗弄一下他了。”
浮玥唇边的笑一直未散,将被她扯着玩儿的发丝扯回来,“知晓了,没懒散。”
凤焉可不信她。
浮玥与镜笙是师兄妹,师从上代掌门紫霄元君,算起辈分来,凤焉还需称他们一声小师叔。
修仙者寿命普遍长,上任掌门羽化后便由不足一百岁的镜笙接任,浮玥又是年少即入大成,平日里不曾与人往来。
凤焉无意间帮了浮玥一回,倒是相见恨晚,在对外总是一副清冷淡漠样子的仙尊,私下里只是个好吃食的小姑娘,还贯会躲懒。
“圭元阙已经有几甲子都未开了,这次必定会有很多人闻风而至,若不是在其中无论有多高修为都可能会发生意外,我也不用担心你。”
说着把一乾坤袋的法宝往她怀里塞,“我这段时间多炼制了些防身、进攻的法宝,多带点有备无患。”
金光灿灿的落雷阵盘、细如牛毛的冰魄神针、焚烧一切触及之物的火殒砂、玄灵盾、御风绫……
应有尽有。
浮玥失笑地接过,也不跟她客套,“好,这次我想带时晏一同去,多备些也好。”
圭元阙内术法时灵时不灵,且不知会被降在何处,往年流年不利直接出现在巨兽身侧、灵力全无的倒霉蛋不少,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遇上这种死局。
但其内层出不穷的奇珍异宝还是让人趋之若鹜,哪怕有再大的危险,依旧有不要命的赌徒,或是自命不凡的天骄进入,为的就是那隐藏的巨大机遇。
原先故事线,圭元阙秘境这次折损人数过半,无数进入的天骄都没能出来,原因便是里头出了传闻中才有的仙凝露。
仙凝露可重塑人体内的根骨,天资有好有差,但只需有这仙凝露,都能成为新一代的天骄。
指不定有望成为下一个清汝仙尊。
可重宝身侧亦有灵兽守护,守在这仙凝露旁的,又是一条千年黑蛟。
浮玥此去,不仅仅是想取得玄冥芝,更多的是为了那仙凝露而去。
故事线的发展推进会因为她的到来发生改变,但如果后面魔气四起,有更多的筹码,也能有更大的底气应对。
她性子虽怠懒,但事关时晏和整个位面的生灵,还是不能含糊的。
送走凤焉,浮玥手中掐诀,唤纸鹤去将时晏带来。
“仙尊。”
时晏恭谨地行礼,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
“你同我一起,去圭元阙。”
亭亭立在窗边,并未看他的浮玥淡声开口,仿佛先前对他的柔和与纵容皆无,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一般。
时晏竭力克制住心底翻腾的思绪,衣角被揉的皱皱巴巴,僵硬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