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僵住。
“你们退出去,我保证我大哥不会伤害你女儿。”
白胖子站在最前面挡枪,和陷入癫狂的陈村长交涉。
天幕之上浓稠的暗色侵蚀,一点光亮也无。
还没点灯,似乎所有的视线都要被摄取,陷入无尽的虚空之中。
那群村民明显打了个哆嗦,都往后退出了院子。
而后更是像有什么在后面追一样,撒腿狂奔回自己家里。
“我们也进去。”浮玥双手抱住时晏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把自己整个挂在他身上。
夜色似乎给了各种东西滋养的条件,浮玥能明显感觉到从祠堂探出来的一阵阵怨气波动。
以及那遥遥呼应的……村口孤坟冢。
回到房间里,陈词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住的那块木牌。
忘记丢给陈嘉继了。
特地把它丢远一些,放在房间角落的窗户边桌子上,和苏舟两人和衣睡下。
夜半时分。
闭着眼睛装睡的浮玥眼睫颤动,察觉到一股鬼气朝陈词她们的房间而去。
想到今天她吐血时两人的惊慌,还有那堆满了整桌的道具,浮玥心里叹口气,侧身背对时晏躺着,睁开了眼睛。
.
苏舟睡着睡着,忽然感觉脸上好痒,伸手去抓却抓到一手濡湿,还湿滑得不行。
鼻尖也传来铁锈气味。
心下一惊,瞌睡早已被惊走大半,藏在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已经本能地去探道具。
【别动,她对你们俩没恶意,你装作被吓到就行。】
声音很熟悉,是浮玥的。
苏舟颤巍巍睁开了双眼,三魂差点全飞走了。
这还需要装作被吓到?
悬挂在房梁上的“人”双目圆睁瞪着她,眼白覆盖住整个眼眶,头发散落,不停滴着血。
那散下来的头发还要来扫过她和陈词的脸。
“啊!”
“啊!”
同时响起的两声叫喊,却并没能传出这小小一间房。
挂着的“人”似乎也被她们两个吓一跳,眼白欻地变红——更吓人了。
苏舟和陈词不需要假装,哪怕知道她没有恶意,也被吓得不行,紧紧抱在一起。
看起来倒真像是被吓到的两个柔弱小女生。
“你们……不要怕。”像是许久没用过喉咙,挂着的人说出来的话很嘶哑,比被锡纸烫过还要刺耳。
陈词指间捏着个微型道具,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我们不是坏人,不要伤害我们。”
“我不害人。”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挂在房梁上的红衣“人”飞下来,站在床边。
“那、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们啊?”苏舟也哭,便点蜡烛边紧紧抱着陈词,只敢用余光去瞟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很委屈,“我来被吃啊。”
被吃?
在她的叙述下,掩藏在陈家村背后的秘密终于得到证实。
红衣女鬼名为于花,是被换亲到陈家村来做童养媳的。
陈家村的人富裕,人人不需要干活,还个个都不愁粮食吃,长得跟城里老爷似的。
被换亲到陈家村,不止是于花自己,连她爹娘都觉得她找到好归宿,安安心心去了。
陈家村的村民还帮着她收敛爹娘的尸身,给他们一个安葬的地方。
她男人也对她很好,不打她,除了生病需要每天割她一碗血,什么都不用她做。
于花很感激他们,别说是一天一碗血了,就算是自己的肉她都愿意给。
就这么一直到了她成年那天,于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鬼。
反正一点都记不得。
变成鬼了也行,在祠堂里住着,和姐妹们白天睡觉,晚上就回自己家,虽然还是要从身上割肉给家里公公婆婆、还有她的男人吃。
那也开心。
反正就是疼一下的事情嘛。
可是今晚她跟着味道回家,却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点害怕哩。
“你们怎么有我男人的牌牌啊?他都是挂在身上的。”
许是今夜不用再主动割肉、被吃一回,于花表情很放松,虚空坐在凳子上很温柔地看着陈词两人。
陈词掩住快到嘴边的谩骂,妈的,一群人渣、败类、畜生,怪就怪她没学点骂人的恶毒词汇,半点表达不出现在的愤懑。
这是敲干净人骨髓了都还要给她们洗脑啊,那割的是肉吗?是魂体!
刚刚没注意看,现在往于花身上看去,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透明的,在昏暗的烛光下都能看出来的对比。
一天天的吃下去,等到身上的肉被割完了,连转世投胎都不能够。
还要被施暴者控制着对他们感恩戴德。
苏舟心直口快,没先回答于花刚刚的问题,“你……你没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吗?”
鬼魂虽然死过一次,但那割魂体,她自己没感觉吗?
于花被问的一愣,眼白变回正常的白浊色,“我没事的,婆婆她们对我这么好,就算报答她们了。”
可是她们并没有对你好啊!
苏舟想说些什么,被陈词拉了下袖子,也冷静下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证据。
让一个仅仅只是对她们不含恶意的女鬼相信,她信了这么多年的好公公、好婆婆、好男人都是坏人,恐怕不是易事。
别到时候还直接失控,平白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陈词想到祠堂那一整面的木牌,状似无意问道:“你说的姐妹,都是像你一样的情况吗?”
于花点头,“是嘞,有的是换亲,有的是被拐卖的,还好都命好,被都是大善人的陈家村救了,我们都很谢谢他们。”
“那那些木牌上刻着的人,全部都还活着?”苏舟追问。
于花:“对啊,那都是我们男人,哪能不活着。已经死了的都会被烧掉木牌,用来祭奠保佑我们的老祖宗。”
陈词把快熄的蜡烛火苗拨两下,“姐姐说的老祖宗,是祠堂最上面摆的那个陈瑞翡?”
“对了,你咋知道的嘞?”
陈词羞涩地笑笑,“我们白天去祠堂参观的时候看到的,姐姐你们在睡觉,可能没发现吧。”
说着说着又叹口气,“就是看到好多牌位都没好好保护,上面可多划痕了。”
说到这件事情,于花也很气愤,“也不知道哪个喜欢开玩笑的,天天都来划,我们晚上回去把它弄没了第二天又有了,都好烦的。”
陈词了然,“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