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漠尧脸色黑了几分,一手拉开西服外套,从身侧环绕的背带上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放在手里翻转把玩。
突然,刀从宁漠尧手上飞落出去,插到总管家的小腿肚上。
“啊啊啊!”管家立刻倒地,捂腿大叫。
“不好意思,手滑了。”
宁漠尧姿态松弛雅痞,往前够了够身子,猛的把刀拔了回来,管家又是一阵哀嚎。
“我问的是,这里为什么打人。”
这话,宁漠尧是看着两个女佣人问的,她们此时早就被吓得抖如筛糠,说话都不利索了。
“因...因为她偷东西。”小梦瞟了洛弘泽一眼,说出这话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偷什么了。”宁漠尧没管小梦,继续看着芳芳问。
芳芳声音颤抖:“好像...像是一张内存卡。”
“你们看见了?”
小梦和芳芳对视一眼,一起点头回答:“是。”
“谁的内存卡。洛董的?洛太太的?童画的?洛旭的?”
宁漠尧伸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刀上的血,阎王点卯似的把人顺着点了一遍。
几人只觉得被点得后背一凉,连连摇头。
宁漠尧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刀,问芳芳:“东西呢。”
“她...她吃了。”
芳芳声音很小,在宁漠尧和叶如轩耳朵里却如惊雷炸响。
宁漠尧眼里迸射出一道锋利的寒光,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他和叶如轩两人同时看向了洛熙身后不远处的白大褂,那人旁边还有一个已经摊开的医药工具箱,里面装着一整套手术专用的刀具。
但凡他们再晚来一步......
“你,过来。”
宁漠尧此刻如幽夜的死神,声音自带森冷的回响。
那私人医生连滚带爬的起身,却被叶如轩伸出一只手狠狠扯住。
“你的箱子给我拿过来。还有,白大褂脱了。”
叶如轩声音里带了些凌厉和狠意,不同于他往日的恣意明朗,现在的他看起来也异常可怖。
恶魔怎么配穿这身衣服?
私人医生连忙把箱子从地上拖到叶如轩旁边,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就小跑到宁漠尧跟前。
宁漠尧向两个佣人摆摆手,她们得救一般快速退走,就连那管家都使劲往边上挪了挪。
“洛弘泽叫你来的。”宁漠尧冷冷问。
“是...是是的。”
宁漠尧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来干什么。”
“来...来...来......”私人医生双腿瘫软,直接跪倒在宁漠尧面前,惊慌道:
“宁少爷,我也是迫不得已听命行事呀!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
宁漠尧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转刀的手停下,紧握刀柄,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终于,宁漠尧等到了叶如轩的声音响起,他已经检查完了那个医药箱。
“只有手术工具,没有任何治愈性药物及缝合用品,甚至...没有麻药。”
叶如轩放慢语速,咬牙切齿的挤出最后几个字。
宁漠尧睁眼,看向叶如轩,叶如轩了然。
他刚抬手遮住洛熙的眼睛,宁漠尧的短刀就对着那个私人医生的上腹深深扎了进去,没刀刃而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那些人只听到闷哼一声和刀插进肉里的声音,大家皆是一愣,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宁漠尧并没有拔刀,他冷冷盯着那人的脸,握着刀柄的手却在往下用力。
那人都来不及再叫一声,腹部就被整个划开,鲜血喷涌而出,溅得那周围到处都是。
“啊!”童画吓得惊声尖叫,被童淑婉颤抖着把她拉过去捂住了嘴巴。
私人医生腹腔里的东西流了一地,痛苦倒地,抽搐挣扎,而宁漠尧淡然起身,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复又擦了擦他的刀,看似随意的瞅着一旁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洛弘泽问道:
“洛董,你叫他过来是要干这件事吧?我替你解决了,不谢。”
洛弘泽老脸抽搐,大喘着粗气,已经害怕到无法思考,连裤裆湿了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总听闻宁漠尧是当今活阎王,甚至比他爹宁长毅还要心狠手辣,如今算是眼见为实了!
当真是杀人不眨眼!
宁漠尧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轻蔑嘲讽的勾唇一笑,看了看腕上的表继续对洛弘泽说:
“我要办的事办完了,飞机也有事先走了。洛氏山庄怪偏远的,洛董是否方便派辆车送我们一程。”
洛弘泽呆滞的眼里落下一滴惊泪,腿软站不起身,连忙回应道:
“方...方方方便。”
宁漠尧也不再理会洛弘泽,走过去从叶如轩那里抱起洛熙就往外走去。
洛熙脸色苍白的靠在宁漠尧怀里,身上依然是熟悉的黑色大衣。
专属于宁漠尧淡雅清爽的味道将她团团包裹,洛熙终于支撑不住脱力昏睡了过去。
车上,宁漠尧定定的看着怀里的洛熙,大手一下一下轻抚她满是巴掌印的红肿脸颊。
先是楚一霖的调侃,后是钟叔的劝告,多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心里都挣扎着无数种死不承认的倔强理由。
而此刻,他那些可笑的挣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宁漠尧筑了十五年的心墙岿然崩塌,汹涌爱意如洪水般决堤涌出。
是,他终于愿意承认了。
宁漠尧喜欢洛熙,就是喜欢洛熙。
在灾区听到洛熙出事时,宁漠尧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惊慌失措的滋味。
即使天气情况不容乐观,他也偏执的要强行启用直升飞机。
赶到洛家看到洛熙惨状时,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疼痛难耐。
看到那个准备把洛熙开膛破腹的私人医生时,宁漠尧脊背仿佛过电般发麻,一阵后怕。
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又将是什么后果?他不敢想。
什么时候就对洛熙动情了呢?宁漠尧自己也不太清楚。
大概是小时候从井里救起她的那一刻就埋下了名为一见钟情的种子。
或许是十五年来以责怪和恨意为名的假想执念。
或许是边城一遇,她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亦或许是她对着自己伤口轻吹的那一口气,就在他筑了十五年的堤坝上破开了一个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