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玩笑罢了,五妹妹肯拿话逗玉儿,玉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害五妹妹?玉儿之前一直和姨娘住在裁月院,鲜少和五妹妹玩,一时失了分寸……玉儿不过是想和姐姐妹妹们玩的好一些,怎么就……怎么就……”
赵妨玉没有哭哭啼啼,只是圆溜溜的大眼睛吧嗒吧嗒往下掉泪珠,可怜兮兮的,憋着小嘴,鼻子都憋红了。
不等其他人来劝解,赵妨玉自己擦擦眼泪,红着眼睛慢慢从椅子上下来,先给大夫人行了个礼:“是玉儿考虑的不够周到,往后玉儿一举一动,必定多考虑,不让母亲为我担忧。”
接着又转身给赵妨薇行礼:“再给二姐姐和五妹妹赔个不是,让姐姐为五妹妹担心,是玉儿的过错。以后玉儿对待妹妹们,一定再小心一些,绝不让妹妹们受伤。”
最后才转过来对着赵妨兰道:“三姐姐担忧五妹妹,是三姐姐关心姐妹,玉儿往后一定谨记三姐姐的教诲,友爱姊妹。”
小小的赵妨玉看着并不比赵妨云大多少。被赵妨兰逼得几乎给堂里所有人都赔了个不是。
但话却说的有意思。
三姑娘关爱姐妹,怎么只关心五姑娘不关心四姑娘?这件事说到头也是五姑娘失言在先。
姑娘家谁不爱俏,谁乐意被说是个大胖子?
四姑娘是个傻的,听不出来,还当五姑娘是跟她玩儿呢。
大夫人不是心狠的人,这件事归根结底不过是四姑娘五姑娘玩闹失了点分寸,三姑娘看不得正院安宁,在四姑娘请安第一天,就要落正院的面子,在正院挑事,把四姑娘和五姑娘弄成了对立的两派。
到底是赵妨玉年纪小,被人做了筏子。
能察觉出赵妨兰话里指责,主动出来道歉打圆场,不落人话柄,已经算不错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孩子,放别人家娇惯些的奶都还没断呢。
大夫人并不觉得这件事就是赵妨玉的不对。
“不过姊妹间一时玩闹失手,不必这般教导,私底下给你五妹妹些好吃好玩的就罢了,一家子姐妹,哪里能生分成这样?”
赵妨玉红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赵妨锦看着小孩有些费劲的上下,本就看赵妨兰不善的眼神越发犀利。
“三妹倒是比二妹还心疼人,也对,关心则乱,这样一时越俎代庖的事,三妹妹也做惯了。”
“四妹尚且有容人之量,给你赔个不是,怎么,三妹倒不觉得不对?”
赵妨兰捏着手帕的指尖微微一顿,人淡如菊的模样几乎装不下去。
大夫人也不拦着,装作看不见,淡淡的品着手中茶。
连赵妨薇都在看热闹。
在正院,大夫人的好恶表现的明显,圆滑的赵妨薇再会讨人欢心,也不会帮赵妨兰一点。
最后还是赵妨云看不过眼,撅着嘴主动开口:“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四姐姐不许再这样喂我了。”
“不过是说你胖,你刚才真吓到我了,三姐姐才没冤枉你。”
“五妹妹慎言吧,说胖,四妹妹可未必比得上你。”
赵妨锦此言一出,整个上房都笑起来。
赵妨云吃得好喝的好,母亲宋姨娘又是得宠的姨娘,前两年还有个亲妹妹六姑娘没留住早夭了,所以满府都对宋姨娘一派格外宽仁。
否则,就是赵妨锦年幼时都没有这样招摇。
给嫡母请安时穿戴华丽,是想压谁一头?
总不能是她一样做派还处处维护她的赵妨兰。
赵妨玉再不开口,以至于赵妨兰不得不捏着鼻子跟赵妨玉赔了个不是。
赵妨玉低声回复,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赵妨兰说了什么都未必听清。
敷衍的显而易见,但谁也不能说什么。
一直到请安散场,赵妨玉都蔫蔫的。
“四姑娘六岁了,之前生病断了家学,明日起便恢复吧。”
赵妨玉点头应是,一出正院就被赵妨锦拉去她的小屋。
“昨日还敢跟我说那些,胆子大得很,怎么今天就软哒哒的让人欺负?”
“你如今在正院,以后可不能再跟赵妨兰搅和在一起。”
赵妨玉低头抠抠自己的手,眼睛盯着鞋子上的绣花喏喏回答:“我……我之前和姨娘住,没见过这些……”
赵妨锦一听,伸出细长的手指头戳了戳赵妨玉的额头,给人戳的东倒西歪才做罢。
“你这聪明劲怎么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
“别管那么多,往后离你三姐姐远一些,你当她是什么好人不成?”
“她是个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什么都肯做的。哪天被她拉去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银子呢!”
赵妨玉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头迫切寻求庇护的幼崽:“大姐姐,是不是我不招人喜欢?怎么三姐姐五妹妹都不喜欢我呢?”
赵妨锦闻言,摸着赵妨玉头发的手一顿。
“她们哪里是不喜欢你呢……”分明是不喜欢正院,却又不得不依附正院罢了。
有的人骨子里就贱,明知道靠着正院大夫人才能找好婚事,却又要处处比正院高一头,仿佛这样才能显出自己来。
这样眼皮子浅的,正院也最看不上。
其实包括赵妨玉,赵妨锦都不大看得上,唯一一个她觉得尚可的,是赵妨薇。
如今却又加了一个赵妨玉。
她什么也不懂,但知道感恩,从前的赵妨玉胆小如鼠,处处都随了她那个胆小怕事的姨娘,如今到了正院,也敢跟三姑娘掰腕子了。
赵妨锦不介意带一带这个养在母亲眼下的小庶女。
赵妨玉的眼睛红红的,思路却意外清晰。
“三姐姐喜欢五妹妹,胜过玉儿,那玉儿也应该把三姐姐往后放放,是不是?”
“对。”
···
另一边,平波院。
赵妨薇冷眼看着被拆去金簪花的赵妨云。
“这点脑子还敢凑到赵妨兰面前?上赶着给人当筏子?这么蠢的人我今天是见着了!”
宋姨娘抱着赵妨云轻轻摇晃,赵妨云本人也充耳不闻,将赵妨薇的话当做耳旁风。
“惯子如杀子,姨娘护得住她一时,能护得住她一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