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事,赵妨玉回家后自然不会告诉大夫人,叫她担忧。
她在屋子里做了好些果子味儿的香露,给赵妨锦送去不少,连带着礼哥儿哪儿也有一份。
忙完了这些,赵妨玉才想起那一幅堪舆图。
二皇子的府邸,看着不小,纵然是光头皇子,皇帝下令节俭的情况下,也不曾短了二皇子府邸的一分一毫。
都在礼法允许的规制之中,将建造的材料与人工,拉到顶级。
二皇子府邸干净的很,正院极大,别说住他们两个,就是再来几个都完全住得下。
赵妨玉看着正院里新添的小厨房,极大的花园苗圃,还有一个琉璃做砖瓦砌墙盖出来的花房。
也没什么可添置的,赵妨玉不过在窗边多加了几株芭蕉与樱桃,其他的倒是时不曾动过。
婚期是明年,赵妨玉数着日子过,江南的生意如火如荼,米铺的收益也渐渐稳定下来,其实她的铺面开的这样远,消息来回传递的都慢,本该是要磨合许久才能这般如指臂使。
但赵妨玉肯花银子,所以磨合期大大缩减。
米铺开的顺利,赵妨玉的米铺便成辐射状散开。
梦华米铺,渐渐在江南当地也有了几分名气。
不只卖米粮,一些山货小食也卖,收拾的干净,里面的人打扮的也干净,待人也和气,慢慢的,米铺边上还有一些从城外挑菜来卖的农户在摆摊。
寻常米铺会将这些农户赶走,梦华米铺却不是,他们督促着摆摊人收拾的干净些,只要不挡着他们家买东西,摆一摆也无所谓,渐渐地,来买米的人带两把新鲜干净的小菜回去,来买小菜的想起家中米粮似乎没了,也能带着买些米。
周边的生意互相带动,梦华米铺的利润节节上涨。
不是没有旁人家学着她们这样弄,只是效果不如她们好罢了。
赵妨玉知道,这已经有了现代生鲜超市的雏形。
但她并没有加速这一进程,生怕被人发现不对。
二皇子对江南米铺的生意比赵妨玉还上心,看着米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心里也高兴。
真能赚啊……
然而没多久是,边关便传来消息,说是今年天冷的早,才八九月关外已经开始下雪。
陇西也给大夫人传了信来,不过那时战事还未开始,但熟悉关外人脾性的陇西人已然知道,今年冬天不好过。
国库空虚,多地遭灾,冬天又冷的过分,不少人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更何况关外以游牧为生的外族?
他们迁徙的速度跟不上风雪,于是关外人磨刀霍霍,边境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都多了数班。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三皇子新婚没多久便传来喜讯,正妃在年宴时验出喜脉。
皇帝捋了捋胡子,面上总算有了几分喜色。
吸取去年的教训,皇帝封笔前特地命三省六部严查手下,确定再无大事后,才安心过年。
·
赵妨玉与大夫人,赵悯山还有赵妨云与赵妨墨一道过得年。
因为人少,所以宋姨娘也来了。
都是熟人,却没有往日的那份喜庆味道。
遥想去年,赵悯山升官,赵妨锦有孕,家中只怕热闹的厉害。
今年急转而下,赵妨玉也没什么遗憾,只能感慨一声世事无常。
饭后,赵妨玉亲自下厨给大夫人梅花汤饼送去。
“往年是你大姐姐陪我守岁,今年就是你们俩了。”
赵妨玉安心的靠在大夫人身边,手上的帕子一甩一甩,逗着赵妨墨去抓:“往后岁岁年年,母亲身边总有人在的。”
“今年是我和墨儿,恐怕明年就是舒姐儿和大姐姐了。”
说着,赵知怀带着梅循音与礼哥儿进屋,赵知润拎着自己在外面樊楼买来买的脆皮鹅子,几人聚在大夫人堂屋里又闹了一会儿。
“你们父亲呢?”
赵知怀面色不变:“约在是在姨娘处。”
赵知怀成亲不过几年,还在新鲜时候,自然不喜欢赵悯山这般定不下来的模样。
说了一会儿,便将话题从赵悯山身上岔开。
大夫人见众人都在,想了想,还是将陇西的书信拿出来给他们一一瞧过。
“嘉峪关年年冬日都不太平,只是今年格外难些。”
“你们外祖家来的信,说今年来割草的外族,比往年更为凶悍,已经有几个村子被屠了。”
赵知润听闻后,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简直欺人太甚!”
大夫人见惯了这些事,已然有些麻木:“这样的事年年有,但这些年,这是第一回因战事寄来的家书,恐怕陇西情况不好。”
赵知怀等人同时抬头,已经有想得快的明白过来。
陇西有李家坐镇,尚且如此,旁的地界呢?
陇西有李家在,将士的棉衣是实打实的棉衣,吃的是正经的白饭,不像有些地方,驻城军穿的棉衣里面塞得是芦苇,吃的饭是稀粥,说是驻城兵,实则也就比乞丐好一些。
这样的人遇上那些身高体壮的外族,又能有几分胜算?
“给你们提个醒儿,若是有人寻门路寻到你们这里,自当小心。”
战局不利是显而易见的,大梁太平了太久,外族养精蓄锐,再有这一场刺骨的风雪催逼,茹毛饮血的人,自然只想杀进关内掠夺。
开春必然是要有一批护城不利的官员要吃挂落的,她们家新出了一个皇子妃,只怕有人要寻门路寻到赵家头上。
赵知怀点点头,明白过来。
赵知润原定的过了年的春闱再上场,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恨不得弃文从武,骑在马背上和那些外族人杀个七进七出。
“母亲,不若咱们将十四娘他们接来京城小住?也安稳些。”
陇西的情况不好,纵然陇西的姑娘能骑马射箭,但也没有真叫姑娘家上城墙的道理。
信传来时,已然是有了不好的猜测,即便李家是大族,能带着陇西人一起抗击外族,但这些都是要银子和人命去填的。
“可先预备着,如今还不到时候。”
赵妨玉是好心,但大夫人知道,陇西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生养他们的那片土地。
那片地,刻在每一个陇西人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