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甄嬛坐在镜前亲手画着远山黛,槿汐在一旁徐徐讲着纯元皇后的故事。
“纯元皇后喜爱诗词,与人为善,又不争不抢,皇上自小在深宫长大,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看重的自然也是这一点。”
甄嬛放下骡子黛,用玉葱般的指尖捻起一只耳环往耳垂上挂去。
嘴角划过一抹嘲讽,“古往今来,凡是涉及后宫后宅的诗词歌赋里,总是说女人为争恩宠用尽了手段,可从来没人提到过她们为何争宠,若男人能一碗水端平,平衡好女人之间的醋意和得失,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
诗书文典多是男子写就,自然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了,唐明皇乃一朝明君,照样将杨玉环定为了李唐王朝由盛转衰的罪人,更何况其他人。
纯元皇后生性良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喜欢得紧,皇上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人觉得自己品行高洁罢了!”
槿汐听到这儿有些害怕,四处环视了一圈,见屋里都是信得过的人才点了点头。
浣碧拿起桌上的金簪比划着插进甄嬛的发髻里,看着镜子里的她,浣碧开口道:“皇后既利用纯元皇后陷害小主,那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呢,槿汐你瞧像不像”
槿汐走到甄嬛面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忍不住捂上了嘴唇,“这……这不就活脱脱像是纯元皇后活过来了吗?”话刚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急忙低下了头。
甄嬛抓住她的手笑着说:“是我让你回忆纯元皇后的喜好为我仿照的,咱们宫里也就你一个人见过纯元皇后,你若觉得像,等下皇上见了才会觉得像,槿汐,你不用觉得心有不忍。”
浣碧也笑着对槿汐说:“咱们小主已经想通啦!既然自己有这个优势,何不利用起来呢?”
槿汐终于欣慰地笑了,“哎,奴婢知道了。”
甄嬛站在院子里看着月色,估摸着这会儿人都应该到齐了,她搭上浣碧的手,“走吧!”
两人一齐出了碎玉轩,浣碧看着小主周身的气派样子,打心眼里高兴,眼见着小主终于从纯元皇后的影子里走出来了。
漱芳斋里一片热闹景象,王爷们逐个来到皇上面前恭贺着,左不过都是一些说吉祥话的,皇上应付差事一般地点着头,目光却一直投向眉庄和陵容中间的空位子上。
“莞嫔今日不来了吗?”
皇后急忙起身,正欲回话时,门口一声通报声,众人的视线齐齐看了过去。
“莞嫔娘娘到!”
甄嬛笑意盈盈地搭着浣碧的手往大殿中央走去,走到皇上面前时,她半蹲着身子行了个大礼,说了好些吉祥话。
皇上看到眼前的女人突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菀菀?”
自甄嬛一进来皇上就惊得张大了嘴巴,不仅她如此,在场的一些年长的、见过纯元皇后的王爷们也纷纷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甄嬛。
“菀菀,你来了?”皇上掀起裙边大步流星地走到甄嬛对面,正准备抱住她时,皇上终于回过神来了。
“臣妾甄嬛参见皇上!”甄嬛双手向后缩了一下,身子也向后倾斜着,与皇上之间显然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一时间,失而复得、思念、震惊、后悔、愧疚……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甄嬛”这个名字在皇上耳边好似回声一般不断重复着。
“莞嫔,本宫和皇上还以为你今夜不来了呢,既然来了,就下去坐着吧!”
皇后打量着她这副模样,显然是比着姐姐的样子梳妆打扮的,甚至连一举一动也都像极了姐姐,若不是方才通传的公公告诉众人此人是莞嫔,恐怕连她也要认错了呢。
皇上缓缓牵起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苏培盛,你去搬个椅子来,莞嫔有着身孕,就坐在朕旁边吧!”
“臣妾有孕,恐身子不适扰了皇上享受佳宴,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吧!”
甄嬛看到皇上眼中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漠,反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柔情,心里暗喜,于是故作推脱。
皇上抓着她的手有些不舍,笑了笑,“朕说哪里是你的位子,你就坐在哪里,好了,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别拘着礼了。”
皇后心里隐隐不安,充满了疑惑,莞嫔怎么会这副打扮?她难道不怕皇上把她当做姐姐的替身吗?
宴会上,甄嬛按照槿汐所说的,学着纯元从前的样子伺候着皇上,让人看了一定以为她满心满眼地都是皇上,而皇上对这一招显然很受用。
“好了莞嫔,你怀着孩子辛苦,多吃些,不用总照顾朕。”
“臣妾前些时日身子不适不能伴驾,心里已经十分愧然,就让臣妾伺候皇上吧,如此臣妾才能安心。”
皇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正要开口时,皇后提醒道:“皇上,今日是新人进宫的日子,此刻正热闹着,要不要让新小主先等一等,别破坏了殿内的气氛才是。”
皇上放下酒杯,此刻他心里都是甄嬛,准确地说是透过甄嬛看到的纯元,心里哪里还能有别人?
可是今夜新人面圣是早就说好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罢了,“就让她进来吧!”
皇后得意地朝甄嬛笑了一下,看上去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剪秋,进来吧!”
皇后刚说完,一个穿着明艳,身姿翩翩的女子半遮着脸缓缓入场。
“嫔妾慕容澜漪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身体安康、长乐无恙,愿皇后娘娘千岁吉祥,平安喜乐。”
皇上点了一下头,觉得此人眉眼处有些熟悉,又见她年纪尚小,便想不清楚到底像谁。
随即淡淡地说:“起来吧!”
皇后有些着急了,面色却依旧十分自若,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澜常在何不摘下面巾,让皇上一睹真容呢?”
慕容澜漪福了福身子,缓缓揭开面纱。
“啊?”
“怎么这么像?”
“简直就是一个人!”
嫔妃和王爷们议论纷纷,甄嬛循着众人的声音望过去,发现此人长得竟然与华妃一模一样,她只震惊了一下,看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样子,旋即便明白了,这一定又是皇后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