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顿时满脸惨白,她愣愣地抱着茶壶,张着嘴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但身后已经来了人,把她拖走,很快便换来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女仆过来。
她带来一壶新泡的茶,在给伯爵夫人倒茶。
好在这一次,伯爵夫人很是满意。
艾米丽仍然笑着,她并不似其他垂着头,不敢吭一声的奴仆一样,反而是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直面怒容的伯爵夫人。
“没必要向其他人发火不是吗,夫人,一杯茶而已。”
伯爵夫人往茶里丢了块方糖,她拿着精致的甜品勺,在茶杯里搅动着,艾米丽这句看似好意劝阻她的话里,实则包含了什么。
“艾米丽,你觉得那位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终于是开口了,在浓重的低气压氛围之下,终于是缓解了几分。
艾米丽找了个位子坐下,她伸手招来那个麻子脸女仆,拿过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是个和伯爵大人很像的人哦,不过威胁不到菲尔丁少爷的地位,夫人您放心就好。”
伯爵夫人微微一怔,她偏头看向笑眯眯的艾米丽,柔声道:“像戈温森啊,是得注意一下了。”
艾米丽喝完了茶,咂吧了几下嘴,她把茶杯往边上一放,又回归了先前淑女的姿态。
她恭顺地弯腰,朝着伯爵夫人行礼:“稍微还是借助一下夫人的力量吧,暂时我还不能和女仆长克蕾弗争锋。”
伯爵夫人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了半晌,最后点点头:“再过段时间吧,现在还不行,我们还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等待到那个时机到来即可。”
“好啊,好。”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艾米丽便笑着离开了这里,她脚步轻快,无一不证明着她现在的心情极好。
没有人知道艾米丽的来由,或许只有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又冷着脸,她耳坠上↑翠绿的玉石闪过冰凉的光泽,在她身边服侍的人做事更为小心谨慎许多,生怕自己惹恼了伯爵夫人。
……
莫拉尔坐在房间里,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很快又被负责洗浴打扮的侍从叫了出去,上上下下仔细洗了一遍,又换上了新衣服才堪堪罢休。
他像个破娃娃似的被人拽来拽去四处折腾,若不是菲尔丁太早带他回来了,他大概是会在玛塔娜夫人的精心打扮下前来。
在莫拉尔发呆的时候,忽然头顶上多了一只大手,把他好不容易被仆从擦干净的头发给硬生生的揉乱。
莫拉尔抬眼看去,看见的是特意带自己回来的菲尔丁。
他似乎是刚处理好事务,在结束了之后正好路过,还特意过来看了一眼莫拉尔的现状。
菲尔丁仔细打量了一会莫拉尔的装扮,不知怎地轻笑一声:“这样还算像样,也不知道玛塔娜怎么养你的,穿一身平民衣服就到处跑,谁会信你是卡文迪许家族的孩子。”
许是这样温和的态度,甚是少见,连菲尔丁身后常年不苟言笑的侍从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莫拉尔扯着身上的衣服,多少有些不适应,大概是没有提前给他买合身的衣服,尺码都大了一圈,套在身上都有些难受,不过胜在布料柔软亲肤,卷卷衣袖裤脚都还行。
先不想衣服了,莫拉尔还是问了最关键的疑惑:“……为什么把我安排到这个屋子里,你安排的吗。”
莫拉尔看向从窗子外就能看见的高耸的阁楼,多少有些缄默。
菲尔丁顺着莫拉尔的视线,很是自然地看见了那灰扑扑的古朴阁楼,见莫拉尔稍显紧张地抿着嘴,聪慧的他,马上就想到了莫拉尔在纠结什么。
“怎么,想住那边阁楼啊。”菲尔丁伸手把窗帘拉上,“我可没有虐待像你这种人的兴趣,再者,你还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才比较放心,谁知道你一个人在阴暗的阁楼里面会偷偷筹划着什么坏事情。”
莫拉尔沉默了会。
但菲尔丁很快就看见了混在众多仆从当中的克蕾弗,他站直身体:“原来你选了克蕾弗,我就说怎么听见母亲发了场火,为什么不选择艾米丽呢,我相信你应该懂得局势的,莫拉尔。”
莫拉尔回道:“我觉得克蕾弗更好,不行吗。”
菲尔丁对这个答案没太多意见,他耸耸肩表示知道了:“随你。”
他转身就要离去:“不打扰你了,睡觉吧,明天还有你的欢迎宴席 ,好好准备,父亲可是相当看重你的。”
明天?
莫拉尔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之前虽然自己也有这种欢迎宴席,但是也是都准备了许久,才正式。
“这么早?”莫拉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就算是有经验,但也经不住如此。
菲尔丁走远了,但还能听见掺杂着幸灾乐祸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是我故意提前的哦。”
“什么都不会的你,若是在这种宴席上丢尽了父亲的脸,那一定会,很有意思的。当然也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的报复,加油。”
莫拉尔嘴角抽了抽。
克蕾弗很是贴心:“少爷您无需紧张,相关的事宜,我会尽数都告诉您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宴席而已,来得众多贵族也会给您过目画像,”
啊,又要记人脸,又要学习礼仪,这对于一个基本上没学过贵族相关知识的12岁小孩要有多大的难度。
如果莫拉尔没有之前的记忆,想必在这一段他就得出丑,然后为其他贵族所嗤笑,更别提自己那个父亲。
这是考验,也是自己在这个家里,能否有立足之地的考量。
不过真这样还是有些没底,莫拉尔终于是回到了房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克蕾弗也被他叫了进来。
克蕾弗还是先前的样子,端庄稳重,手放在身前,恭恭敬敬的姿态。
莫拉尔要来了纸和笔,坐在旁边写了起来。
克蕾弗服侍在旁边,正好看见了莫拉尔飞扬的字迹,问道:“莫拉尔少爷是要给玛塔娜夫人写信吗。”
“不。”莫拉尔快笔写完了,他轻吹纸上未干的墨迹,“请帮我寄给梅薇思吧,我明天的宴席,还是想邀请她来见证。”
“给圣女吗……?”克蕾弗不禁倒抽气一声。
谁不知道那位圣女大人天然不能视物,莫拉尔竟还要写信给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克蕾弗刻意提醒了一番:“少爷……圣女大人她看不见,怎么看您写的信。”
“我知道。”莫拉尔把信纸小心地叠好,放进了信封里,他在纸上划刻着什么,然后又抚平,尽量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她会‘看’懂的,你尽管找人送去,再不济,请识字的人来读给梅薇思,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记得点一点香氛的味道,小苍兰的就可以了。”
克蕾弗点头应下,心下却愈发地摸不准,但莫拉尔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自己照做即可,她接过信,郑重其事地离开了,莫拉尔在房间里看着克蕾弗的身影逐渐消失,才去关上门,拉上了窗帘。
他不得不承认,菲尔丁给他挖了一个很大的坑,莫拉尔一时是没有办法应对得了那么多的贵族的。
这种所谓的宴席,大多都是贵族们之间认识交流的途径,也是黑暗滋生的完美场合。
于身份,莫拉尔作为戈温森的私生子,无论如何都不是值得对外宣扬庆祝的事情。
于爱,更不用提,除了戈温梅因为黑发而对莫拉尔稍有好感,但这丁点并不能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