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几日。
如今都已十一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早晨起床能看到远处山顶和屋子上的白霜。
姜时安没想到冬天会来得这么快,他原本就是个怕冷的人,在这古代没有暖气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天整日被季应淮督促着,包裹得像个球一样,生怕他受冻感冒。
至于季应淮,本来就身强力壮,又有内力护身,多穿一件衣服的事。
男人身上热烘烘的,姜时安觉得抱着对方比坐在桌边烤火还要舒服些。
在府里其他人看来,小少爷这两日是越发的黏人了,恨不得黏着那位大人寸步不离的。
钱管家每次看到,张口欲言又止。
最后破于季应淮的眼神威压,又给憋了回去,只当没看到。
会试早在一月前就考完,殿试相差时间不过一两天,算算早该出结果了。
半月前就有郡城去参加考试,落榜后的学子回来了。
一个地方去的人就这么多,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姜家大少爷,才子姜闻璟消失了一段时间,原以为不会参加,没想到考试当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会试考完,姜闻璟的名字毫不意外名列前茅,又是排在第一。
他们这些连会试都没有进的,只能返乡继续苦读,重新准备明年的春闱。
于是这几日城里都传开了,今年的状元郎估计就是姜闻璟。
姜家府门前每日都聚集了一大群人,就等着京城来报喜,他们也沾沾喜气,回去自家小子明年也能高中。
姜时安也替原主感到高兴,但高兴之余还有一丝紧张。
姜闻璟肯定是要回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日。
到时见了面,他的身份会不会被看出来?
他又该如何与这位“大哥”相处。
——
影卫们半月前就潜进山寨,总算是传回了消息。
他们已经拿到了山匪和官府勾结的证据,这些年他们和陈知府的联络就没有断过。
往来有什么商队或是朝廷护送的官银,他们都敢动手,陈知府给这群人通风报信。
所以才能每次出现及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一次却因为姜成礼而牵连出一堆,也算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如今就等着朝廷派人,直接进山剿匪彻底除掉这一帮子祸害。
据影卫传回来的信上所说,这一群山匪占了周边好几个山头,人数少说也有两万之多。
一个半月的时间,姜老爷被害事情经过总算是查清楚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只等衙门正式审理。
姜时安了却一桩心事,现在整个人都把重心放在了姜家的生意上。
姜伯远蹲了大牢,大少爷生死未知,府上人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几个不成气候的庶子抢夺家产。
这些人都不用姜时安出手,他们自己就争得头破血流,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姜伯远那位续弦夫人。
竟然在姜伯远入狱当天晚上,拿了钱财不知去向,儿子丈夫都不要了。
姜伯远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再加上生意被陈知府派来的人掌握,如今姜家的生意,上到铺子掌柜,下到小二伙计都需要重新招人。
姜时安无比庆幸,以前那群跟着姜老爷的掌柜还愿意来帮忙,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
这些人帮他分担不少事情,算账,招人,新铺子生意都是他们去负责,直接给他汇报结果就行了。
“别嚎了,我和你们都不熟,更没有所谓的血缘亲情。我父亲去世,你们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帮着姜显欺辱我。”
姜时安冷眼看着下首坐着的三人。
这几个都是姜伯远那些小妾所生,原本三个人吵不可开交,他刚一进府,这几人就将矛头对准了他。
知道姜时安和那位大人物关系密切,这几日又听闻姜闻璟居然没死,这些人也不敢来硬的。
只说府上的事他们都没有掺和,他们这些年也不容易,让姜时安将家产平分。
姜时安嗤笑一声。
他们不容易与原主有什么关系,从前是姜老爷养着的米虫,后来是他们爹养着的害虫,如今居然还想平分家产。
真是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我们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而且也不敢得罪大哥,他那个人的脾气,时安你难道不知道吗?”其中一人声音艰涩地开口。
“行了,少啰嗦。”姜时安不耐烦地直接打断:“就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拿上行李东西滚出去,或者每人来领一百两。你们自己买房或者回乡下定居都和我无关,以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两个都不选,我现在就让侍卫把你们全都丢出去,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你……”刚才说话的人再次出声,瞥到姜时安身旁侍卫盯着他的眼神,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三,二,一,影末给我——”
“我们选择二。”三人异口同声,生怕姜时安现在就让人把他们丢出去。
姜时安从座椅上起身,哼笑一声。
随即吩咐旁边的钱管家:“钱伯,给他们拿银子,以后我姜家再不允许他们踏进一步。”
“是,小少爷。”
钱伯恭敬应声,带着脸色难看的三人出了大厅。
等人走了,姜时安不耐烦地又坐回了凳子上。
烦死了,破事一堆,偏偏季应淮也不在,都没人和他说话。
季应淮去哪了?
京里递了消息过来,今日京城派来的人就到了。
那位皇帝并没有确切地说明这次来剿匪的人是谁,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因为皇帝让季应淮带兵,到时候安排带来的人进山就行。
眼看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姜时安再次起身,原地跺了跺脚。
天太冷了,就坐这么一会儿,他的脚都冻得有些僵硬。
如今府上除了钱伯他们,就只剩四五个丫鬟,其他下人都让姜时安遣散出府。
这快要过年了,都不容易。姜时安干脆把剩下两个月的月钱都发了,就当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的红包。
这郡城他不是不打算久待的,他还是喜欢乡下那宅子。
等姜闻璟回来,到时候这宅子、姜家的生意全都交给对方,不管是要招人还是如何,都是对方说了算。
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他也能安安心心带着季应淮回到镇子上去。
季应淮天天在他耳边念成亲,什么时候给一个名分,他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姜时安想,要不等开春就把喜事办了。
说起这事,姜时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别看季应淮平日里挺流氓的,但骨子里还是个古人,觉得规矩礼法不可违。
他们这些日子虽然同床共枕,亲过抱过,但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季应淮顾忌着规矩,每次撩拨起火,却又不负责灭火,最后害得他也只能泡冷水。
心中想着事情,姜时安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姜府门前。
等他听到外面来往行人的喧闹声,这才回神。
抬眼看去,远处浩浩荡荡一大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朝着这边行进过来,最前面高头骏马上坐着三个男子。
其中一人正是他刚才心心念念的季应淮,另外一个有些眼熟,姜时安呆愣片刻,猛地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原主记忆中的大哥,姜闻璟。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没想到皇帝派来剿匪的人会是姜闻璟,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时安,怎么站在这里等,外面冷,先回屋烤火,我待会儿回来。”
季应淮打远看到姜时安,催马快跑几步,随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姜时安面前说道。
他看姜时安的视线一直落在身后,知道少年是在看谁,压低声音解释:“我也是到了城外才知道,皇上这次派来的人居然是你大哥。”
季应淮看着姜时安轻笑一声:“如今可要恭喜我们时安,有了个状元哥哥。”
姜时安愣愣点头,心里确是有些慌乱。
对其他人而言,他是姜家的小少爷,是原本痴傻后来聪慧异常的小少爷。
但是对姜闻璟而言,他只是他的弟弟,说难听点,原主身死,他不过是一个偷了别人身体的陌生人。
眼看姜闻璟高坐马上离他越来越近,姜时安一推季应淮,留下一句:“你们先忙,我在府中等你们。”说完转身跑进了府里。
季应淮看此情景,蹙起眉头,觉得少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
应该是他多想了,姜闻璟平安无事,是姜时安一直以来期望的事情。
如今终于见面了,可能是太过突然,还有些不适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