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姬彧衡懒懒抬起眼皮。
一双白净柔软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用力一抬后,他猝不及防的看清了面前之人。
“小折夜?你怎么……”姬彧衡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表情青一阵白一阵。
他看着折夜已经洗去颜色的指甲,和那一身浅绿色的长衫,忽的笑了,很快就又换上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道:“小折夜原来在本宫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长出了爪牙,可惜了……”
“我还是喜欢你指涂蔻丹,唇点胭脂为本宫唱曲的样子。”他笑得异常轻佻,仿佛早就猜到了一切。
“姬彧衡,你装的不累我看的都累了。”折夜狠狠甩开他的脸,顺势抬脚狠狠擦上姬彧衡的胸膛,姬彧衡吃痛的仰起头,想挣扎爬起,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除了头能动,身体几乎是瘫痪状态,一点知觉都没有。
“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自然就是做了这个!折夜笑了笑,狠狠向下一跺脚。
姬彧衡的意识还是很清楚,这力度虽然不重,但他却是目眦欲裂的直接呕出一口血。
“一个肮脏的杂种,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那低贱的血脉。罢了罢了……”折夜摇着头接过云递来的斧头,凤眼低垂,勾唇一笑,“说了你又能如何?贱人就是贱人,下去等着,你娘会还有那些村民会好好和你说清楚的!”
姬彧衡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年。
折夜这小子,难道都知道了?难道…难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晓,你是哪一方派来的奸细?”
“我?我叫折夜!”
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长斧也顺势劈下,破开布料,嵌入骨缝。
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只为了向伤他害他之人报仇的折夜!
姬彧衡只呜咽了一声,随后便仰头大口大口喘气。
染血的胸膛缓慢的起伏,细看那被污血浸湿的白色里衣上,还有斧头拔出时带出来的肉沫骨渣,他整个人气息微弱到看起来像是快死了一样。
“小折夜…你好狠的心啊~”姬彧衡虽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着了折夜的道,但当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在少年的斧头下,甚至可能粉身碎骨,就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凄惨的结局。
他享过多年的福泽,也算是金银窟美人窝里滋养出来的,早就腻了。如今便是死到临头他也只觉无趣,便是刀砍斧剁也不足为惧。
他就像失了心的怪物,贪婪地想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握在手中,但真的拥有了享受了,才发觉也不过尔尔,浸淫得久了,美人犹如红粉骷髅,财帛好似粪堆黄土,无聊的紧。
男人的双眼最后望向折夜那美貌惊人的面庞时,仍是露出了痴恋的神情。
“你我总归是做过几回夫妻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对我啊!”
云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撸起袖子掏出匕首准备割下他肮脏的舌头,却被折夜制止。
“真是恶心啊,到死还要恶心我。只可惜你还是误会了些什么,我很自爱的,怎么可能卖屁股呢?我又不喜欢男人。”
姬彧衡怔愣的看他,折夜再次高高举起斧头,看着身下的男人狂笑起来,“第一次,是暖香阁的扶柳。第二次是暖香阁的碧袖。第三次是暖香阁的跃枝。哈哈哈!他们可是说很满意三皇子的伺候啊!”
只需要一点点可以致幻的熏香,再从南风馆挑几个身形相貌都与自己相似的男妓,一切就可以自然而然,神不知鬼不觉。
他姬彧衡自以为是玩弄他人的那个,却不想最后自己成了被玩弄的家伙,如同娼妓一般。
姬彧衡眼睛睁的大大的,对于他来说,暖香阁并不陌生,达官显贵们多少都会有的龙阳之好,畅谈之间常把这风流之所挂在嘴边。
听到了真相的他开始干呕起来,与之同时,他迎接的还有一次次劈砍下来的斧头。
“折夜…折夜…折夜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啊哈哈哈哈!折夜!用力的伤害我吧!你只能在我身上找到这最后的喜悦了!啊哈哈哈哈哈!”
姬彧衡从来没有得到他最想占有的小鸟,他本身就从污秽中降生,到最后也是在污秽中离开。
咽气之前,他费力看了眼正在擦斧头的折夜。
“折夜,我的小鸟,你…不可以…不可以…幸福的活下去哦……”
你也要和我一样,先拥有再失去,痛彻心扉的挣扎,死去,最后下地狱。
你与我,地狱再见。
“主子,他死了。”
“看到了,也是巧,这烈风掌的掌印正好覆在胎记上,再晚些烈风掌就要把这作假伪造的胎记给驱散了,到时候可瞒不过司空冽那家伙。”
折夜从容的擦着脸上被喷溅上来的血沫,淡然吩咐,“整理整理好,送回去吧。”
“如此,不过两天,就能听到百里舜抄家斩首的好消息了。”
第二天,司空冽在御书房外等着皇帝召见。
陈公公恭敬的将他带进书房,便行礼退下。
“陛下……”
皇帝姬铭泽旧病缠身的模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面前,眼圈乌黑,身体佝偻,仿若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朕的皇儿去了,朕甚为心痛,皇后亦是同样。”姬铭泽略微泛红的眼像是刚刚才痛哭过一场,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司空冽身边,长叹了一口气,“爱卿,昨夜的事朕已然听说了,天家之威岂容他人放肆?必须严查,找回尸身!”
司空冽是当初推举辅佐姬铭泽坐上皇位的人,虽是臣子,但姬铭泽向来十分尊敬他,无论什么事只要司空冽开口,总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件事除外。
“陛下,青云山的掌门似乎也参与其中,微臣已经派人去发帖要他进京面圣,以便查明真相,事关重大,所以特来禀告陛下……”
姬铭泽突然咳了两声,抬眼看向司空冽,虽然司空冽已经不再年轻,但他目光依旧和三十多年前一样,威严冷厉,只一瞬姬铭泽便收回视线,“他能参与什么?”
“青云山帝酃师来信邀百里舜前往青云,而信中提及到了天象灾劫恰恰与三皇子有关。帝酃师占卜之术天下闻名,他一定知道什么。”
闻言,姬铭泽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被另一种复杂未知的情绪代替。
他扯起苍白的唇角,说道:“爱卿还是想替百里舜求情啊,但朕的皇儿惨死他人之手,昨夜甚至连尸身都被人劫走,邻国公主还在驿馆等待答复,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