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郊外送行回来后,林默默就有些神思不属,寝食不安,凡事都提不起精神,整日就盼着时光或是朱睿能早日送封信回来。
本来计划好回林家村一趟的,这会也懒怠去了,只让李大山替她上林家瞧瞧情况。
这两年,林家人靠着林默默暗中接济,倒没有像原先那样拖家带口地去逃荒,虽只能吃个半饱,瘦了些,却比村里人瘦成麻杆的形象强出太多。
老狐狸林里长嗅到了味儿,夜里摸黑寻到林老爷子跟前,悄悄询问能不能让那位孙女婿也替村里人弄些粮,他们用钱买。
念在当日的借银之恩,林默默也就答应了。
自从旱灾发生后,就有人上林家借粮了,林家老爷子一直没松口,之说家里儿子趁他不在家把家里的陈粮给换了钱,他们家里儿孙多,也正愁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呢。
老三林春生确实趁春天粮商高价收粮时,手快地把上一年余下的几口袋粮一气全给卖了,村里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那日林老爷子听到消息过去阻止都已经晚了,人家粮商都把粮拉走了,一气之下竟当街揍了儿子一顿。
当时街坊邻居们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都觉得这老头这回怕是老糊涂了。
人家粮商给那么高的价,家里但凡有点粮的哪家没卖。
哪值当为这点小事动怒,还当街揍儿子。
过后围坐在一起磨牙时,没少拿这事说嘴的。
虽然老大家的粮有老爷子压着没卖,但除了自家人吃,肯定还要接济没粮吃的三儿子一家,与家里不富裕的二儿子一家,确实没有借给别人的了。
林老爷子连着拒绝了几家之后,也就没人上门借粮了。至于那些人背后说什么,林老爷子一概不理会。
后面灾情越来越严重,又要缴税,村里接二连三地饿死了人,便又有人登门借粮了,身子打着晃儿地跪倒在门口,不给借就不肯走。
弄得林家很被动。
这种情况对林家很不利,林默默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心里也盘算着解决之道。
可巧林里长就求上门来了,林老爷子于心不忍,也语重心长地帮腔劝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若能帮就帮一把吧,毕竟都是一个村里的。”
林默默装作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
放了三千余斤大米在镇外某个隐蔽之地,让林里长派人自己来拉,当然银子也收了,是按正常年份粮价一半的数收的。
林里长老泪纵横,感激不尽,心说自己当初真没看错人。
林老二家的这个闺女是个有大造化的,心又善,有事是真肯帮村里人,林家真是养了一个好闺女,不仅自家享福,连他们一个村子的人都跟着沾光。
缺粮,林默默倒也能帮一边,但别的事她就无能为力了。
如今官府都开始在镇上拉壮丁了,也不知道乡下如何了,若尚未曾波及到下面,也算是给林家与村里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提早做个准备,免得像她与时光一样被打个措手不及。
李大山去了一趟林家,回来说乡下还没征兵。
林老爷子得知孙女婿被强征入伍后,很替他担心,又觉得孙女一个人在镇上住着不安全,第二天带着大孙子赶着骡车来镇上,亲自接林默默回娘家去住。
林默默还要在家里等时光寄信回来呢,根本不愿意离开,就连让林志勇夫妻俩住过来给她壮胆的提议都拒绝了
她反而提醒祖父该早做准备,征兵的事肯定躲不过去。
眼下极有可能是官府人手不够,待附近几个镇子上征完了,许是就该轮到下面的村子了。
林老爷子也想到的这个问题,只是苦于没有应对的办法,心说看来还得回去跟里长好好合计合计。
心里装着事,两人饭都没吃就急着回去。
林默默也没拦着,让李叔给骡车上装个三袋粮食,就送两人离开了。
*
时光一走,林默默就有些沉沦,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往往在贵妃椅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某日在院中,听到两隔壁的孩子饿得嗷嗷直哭时,她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去做呢。
也懒得去想什么万全之策了,就挑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来。
小镇并不大,人口也就一千来户,东富西贫。
她家这所宅子处在镇中央,周遭贫富杂居。
早年有些富户落魄后,便把几进的大宅子分割租了出去,后来手头急需用钱,干脆转租为卖。
在明确了救助对象之后,林默默便开始了她的精准扶贫。
某天晚上越墙而出,给四邻与镇西那一带的贫苦人家,挨家挨户,给院里扔了一袋粮。
有空间相助,她只需要动动腿,动动念头,就能精准地把粮送出去。
跑了一圈,林默默回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东方天际已经隐隐发白,回屋后她倒头就睡,连李婶早起发现院中莫名多了一袋粮食后的惊呼声都没听到。
没错,林默默连自家院里都丢了粮。
两隔壁都有了,又怎么能把自家落下了,否则显得他们时家人品有多差似的。
这一日早上。
镇上那些家中已经断炊,与即将断炊的人家,对着院中凭空多出的一袋粮食,又惊又喜,喜极而泣,感觉一家人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于此同时,他们对夜里悄声送粮的好心人,无不感恩戴德。
*
干完这件大事后,林默默也振作了起来。
白日就坐在院里掉光叶子的树下,或给时光缝衣裳鞋袜,或看几页医书与闲书打发时间。
已经长成大狗的笨笨则躺在她脚下,懒洋洋地晒太阳,无声地陪伴在她身边。
入夜后,她便早早熄灯上床,躲进空间,种地、捡蛋、采收成熟的蔬果、炮制空间种植的药材,剩下来的时间便做各种美食。
上次几乎把空间里的熟食都给时光带走了,储藏间一下就空了起来,必须给重新囤满了才行。
林默默每日忙忙碌碌,日子渐渐充实起来。
只是每日独寝的时候,她就特别特别想念时光,不晓得他进入军营后过的如何?
朱睿有没有寻到他?
替他各种操心。
林默默怎么也没料到,时光会被卷入这场兵荒马乱的灾难里,明明他们一直置身事外,小日子过的悠哉游哉的。
她不由怀疑,是否是老天见不得他们夫妻过得太舒坦了,故意在整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