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spa好不好?放松一下。我开了整整三天的会,你也总是加班吧?”盛宏邀请李子凌。
李子凌迟疑了一下,说:“是不是叫上sylvia一起,我挺想她的。”
盛宏笑了:“好啊!”
不顺路,盛宏派车去接sylvia,她自己则坐上了李子凌的车。
申城的夜晚五光十色。街灯、车灯,一串串,一簇簇,从车窗闪过。
李子凌的脸微微扬着,额头、鼻梁、嘴唇和下巴连成精致优美的线条,皮肤似乎闪着白生生的光。
盛宏看着她的侧颜,想起了沈嘉树说的“特别喜欢”。
是啊,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喜欢呢。
李子凌就是hedda,hedda就是李子凌。没有比这更合理更完美的巧合了。
他们到达了一家高端的养生spa会所,不一会儿,sylvia也到了。
还是那个美丽活泼的形象,还是那一口洋味儿京片子,一迭声惊喜地叫着:“hedda!hedda!亲爱的hedda!”
盛宏宠溺地看着她,说:“叫她子凌。”
“子,凌?” sylvia不解地瞪大眼睛,琉璃一样的瞳仁闪着光:“hedda很好听啊,独立又勇敢。”
盛宏揽着她的肩:“嗯。子凌妹妹也独立又勇敢。”
“子凌妹妹独立勇敢还漂亮!子凌妹妹真是漂亮!” sylvia不再困于称呼,由衷地称赞道。
盛宏佯怒:“子凌妹妹当然漂亮。你要是再夸下去,红姐姐要吃醋了。”
木马!
sylvia在盛宏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李子凌勾了勾嘴角。黟山上那个与她投契的红姐竟然是盛宏,着实意外,她的心莫名其妙的踏实了许多。
雅间轻音妙曼、芳香袅袅。
三个人一起享受着护理按摩,一边聊天。
“你时常去黟山吗?”盛宏问李子凌。
“近两三年去的比较多。在那里过了两个春节,疫情期间还被封在那里两个月呢。”李子凌回答。
每一个不回家过春节的人,都是有故事的,盛宏没有多问。
她与李子凌能够意气相投、互相欣赏,本就是建立在这种互相尊重的分寸感上的。
盛宏说:“那里真的很好,上次我们进行了洞潜,没有下湖,其实湖底石埭古城还是蛮值得看的。有空再去,你也一起吧?”
“看机会吧。现在手头工作很忙。”李子凌说。
她当初接下宏嘉集团的项目是为了还沈嘉树的人情,一直想的就是赶紧结束,早死早托生。
盛宏心里清楚,道:“工作是做不完的,对自己不要太苛刻了。”
没等李子凌回应,她兀自叹了一口气,自我解嘲:“唉。我像你这个岁数,听别人这样劝也不会信的。”
“你知道吗?嘉树以前也是潜水爱好者。”盛宏忽然这样说。
李子凌有些吃惊地看向盛宏。
盛宏问:“他没有跟你说过?”
“没有。”
李子凌一直回避着沈嘉树的靠近,她对沈嘉树的经历了解并不多,甚至比沈嘉树离开e市之前都少。
她对他的那份信任,更多来自十五岁前的小树,确切说是小树所在的小黄房3号的爷爷奶奶。
整个饭局,李子凌和沈嘉树都没有直接说什么话,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盛宏还是感觉到了的,她相信,李子凌是愿意了解沈嘉树的,至少没那么反感。
于是她讲起了从前——
“嘉树曾经很厉害,空气潜的最大的耐受度达到394feet,也就是120米左右。我和他就是在潜水俱乐部认识的,那里就我们两个华人,非常谈得来。他是救过我的命的。”
“那是一次沉船潜,我们挑战的是一艘二战时被击沉的运输船,年头太长了,一直被洋流冲刷,船体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年轻嘛。无所畏惧。”盛宏沉浸在回忆里:
“记得这艘沉船最深处四十多米,在海底有15度左右的倾斜。按照存档的建造图纸,我们先从船尾进入引擎室,顺利完成了穿越。之后又试图从船头运输货物的位置进入船的底舱。gopro记录全程。
我们很快找到了一个舱室的入口。能见度不好,底部都是淤泥,一碰就会混,与上层甲板的空间也十分狭窄,吐出的气泡都能令头顶向下掉渣,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我们同时比出了折返的手势,向另一个方向进发。
我清楚地记得,深度是40米。免减压的时间是零。但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脚卡在了舱口的铁杆上。我踢了几下,没有踢开,吐出的气泡让上一层甲板开始往下掉落,能够看到很多东西已经坍塌下来,承重的柱子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嘉树俯身帮我挡住上边砸下来的东西,掰开了卡住我脚的铁条,更多的东西砸到他的身上,他的手也被锈铁划伤了。”
盛宏的讲述让李子凌和sylvia都感觉透不过气来。
“我们提前规划了迷你减压,从气量和时间上计算,本来是够的。这样折腾下来,就不够了,我们脱险上浮被营救时,嘉树已经是昏迷的了。减压停留的时间不够,紧急上游,体内就会形成气栓。幸好我们配备着极好的团队和设备,直接用密闭式面罩输氧,保证液体摄入,加压治疗跟进的及时。唉。”
看着李子凌的脸色因为惊恐而变得格外苍白,盛宏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嘉树的减压病治疗效果还可以,心里的减压貌似不太成功,放弃潜水了。”
“嘉树当时的投资公司刚刚起步,我的手里赚着国内国外的资源,我们一拍即合。他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又能够做到全部身心的投入,很拼,就有了我们宏嘉集团的高歌猛进。”盛宏换了一个频道。
“您不也一样吗?各方面都那么优秀,堪称传奇。”李子凌很认真地说。
“传奇?你不是吗?”盛宏反问。
“我算什么呀?不过是搞技术的。”李子凌话一出口,就想起了沈嘉树。沈嘉树听到她这样说时,吹了一堆彩虹泡泡。
最近总是这样,沈嘉树似乎无处不在,时不时在她的头脑里敲一记,李子凌很苦恼。
盛宏作为沈嘉树的死党,倒是觉得有敲一敲的必要。
她说:“对于嘉树感情上的事,也许不该由我来说,可是,谁让我是他的绯闻女友呢?绯闻是他当初为我和sylvia打掩护造成的。”
这一层,在知道盛宏就是红姐的那一刻,李子凌就明白了,释然了,并且为这种释然感到惭愧。
李子凌,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她在心里对自己吼了又吼。
盛宏还是诚恳地说了出来:“子凌,你知道,国内对我和sylvia这种情况并不包容,我父亲年事已高,又处在那个地位。我实在迫不得已,幸得嘉树扛了下来,从不做任何解释。近些年,我离群索居,逍遥自在,可也真的怕耽误了他。”
“当然,在工作上的大撒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sylvia生病了。”
听了这话李子凌有些震惊,也有些担心,她看向sylvia。
sylvia趴在那里,舒服地享受着推背,听了这话,冲李子凌笑着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