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照映下的珠帘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将细密的珠帘缓缓掀开。
音姝起身,躬身、低头、细步走了进去。
把自己当丫鬟那会儿学到的规矩发挥到了极致。
音姝今日身着一袭烟紫色的纱裙,裙袂上绣着几枝淡雅的水仙,清新脱俗。
腰间系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轻轻束出纤细的腰肢,更显身姿婀娜。
衣袂飘飘间,宛如仙子降临凡间。
虽是裙摆沾了一层泥渍,但却丝毫不影响音姝此刻的端庄和从容。
听到珠帘掀起,金铭循声望去。
但见音姝莲步轻移,缓缓走近圣前。
那谦卑之态尽显于微微低垂的螓首和轻轻弯曲的膝盖。
然而,她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虽带着敬畏之意,却毫无怯懦之色,仿佛山间清泉,潺潺流淌,不卑不亢。
待走到金铭五步开外的距离,音姝顺势便跪了下去,朝金铭,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金铭的眼睛微眯,如鹰隼般审视着音姝,沉声命令道:
“抬起头来!”
白皙如玉,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抹妩媚。
一双美目秋波流转,眼尾微微上挑。
似有万千情思蕴含其中,却又不显得过分张扬,
恰似春日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桃花,芬芳迷人而又恰到好处。
金铭心下感叹,果真妙人呐!
这姿色不输宫廷里的任何一个妃嫔。
【娇媚与淡雅相融,谦卑与从容并进】便是音姝给金铭的第一印象。
仿若稚气未脱的婴孩,又似洗尽铅华的妙妇。
看得金铭这把老骨头都有些酥痒了。
而金铭给音姝的第一印象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气不足的,胡子拉碴的半老头。
金铭先前的不屑一顾,变成了故作嗔怒:
“倒是生得极好,头脑清晰,能言善道。
一个奴籍女子,竟还知晓帝王之道。
倒是让朕小瞧了你。
罢了。
朕现在允你说,若是说得好,但可免了你的牢狱之苦。”
说罢,金铭将脚抬起,放置在木桶的边缘。
挥退了一众宫奴,双手撑在膝盖上,饶有兴致的看向音姝,等待着音姝的下文。
音姝与金铭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传说中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气势甚至比不得她初见时的李彧。
音姝旋即垂下眼,恢复了谦卑的姿态,平静的说道:
“皇上乃明君,是以知道,温柔乡但可攻破雄心壮志。
古有貂蝉送吕布于秋波,报董卓于妩媚。
此二人,一人死于色欲,一人死于安于现状。
皆因貂蝉魅惑人心。
睿王爱重奴婢,大将军齐桓、卫将军梁佑安对奴婢更是爱重有加。
故而………”
金铭睿智如斯,当即便听懂了音姝的弦外之音。
这小女子,是想效仿貂蝉,替他金铭笼络住金彧、齐桓和梁佑安。
金铭在感叹音姝有勇有谋的同时,内心的疑虑也未轻易消散:
“朕早就知晓,一年前,你被睿王、齐国公世子以及远宁侯共享之事。
你不过是一介姿色尚可的贱籍女流而已,如何自信能驾驭三个姬妾成群的权贵?
以色事君者,色衰而爱弛。
你这等姿色,又能撑得了几时?”
音姝早就料到金铭会有此一问,是以从善如流的说道:
“皇上何不让奴婢尝试一番?
奴婢深知,皇上忌惮权臣之间往来密切。
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更是应该避嫌。
而如今的睿王和两位将军,皆因奴婢,而借口纠缠在一起。
于皇上而言,这并不利于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
奴婢虽是始作俑者,但也心系我大夏朝的国运。
是以,奴婢愿意为皇上分忧。
趁如今尚有几分姿色,
将或可成势的三方分裂开来。解除皇上的后顾之忧。”
音姝话毕,语惊四座。
大太监一脸惊讶地看向金铭。
不得不说,金铭此刻也有些震惊了。
音姝竟然能一语中的,猜透帝王心。话里还有术。
果真是一把,深谙人心的利器。
但帝王哪是那么好忽悠的,如此好用的一把利器,会如此轻易的臣服于他?
金铭的疑虑怎会轻易打消,他低头看向一脸淡然的音姝:
“你如何得知他们未成势?朕又该凭什么相信你?”
音姝想起卓冉曾经告知她,有关齐桓和梁佑安上睿王府要人的事。
还曾经大打出手过,这样能成势才怪了。
是以浅笑着回禀金铭:
“皇上有所不知,睿王爱重奴婢,与奴婢日久生情,到后来便不想再与二位将军分享奴婢了。
是以把奴婢藏匿在乡野农庄。
若是睿王想笼络二位将军,定不会把奴婢藏起来。
而是赠予两位将军。
若是成势,又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争锋相对呢?
至于皇上对于奴婢的信任之事,奴婢斗胆提醒皇上一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奴婢自是或缓和、或挑起三人矛盾的关键之人。
皇上身边的大内高手云集,取奴婢性命易如反掌。又岂会惧怕一介弱女子出尔反尔呢?”
这一番话,又说到了金铭的心口上。
若非这女子被金彧看重了,金铭都想把音姝拉到龙榻上去,剥了衣裙检阅一番。
此女生有七窍玲珑心,深谙人性,又能同时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
到底是何等滋味,才会让三个权贵竞相争抢?
如今,她就跪在自己的面前,唾手可得。
但金铭竟不敢去亵渎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总觉得,音姝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之下,藏着一丝锱铢必较的狡黠。
这样的女人,若是让他动情,轻而易举。
可动情之后,便是他不能掌控的了。
她会如曾经的庄妃一般,不可一世。
这样的女人,留在皇宫,一旦有了权力。
若过的不顺心,周遭必会经历一场浩劫。
罢了。
放她一马,也当是放自己一马。
金铭的面色变得和蔼:
“好,朕准了,你且打算如何做?”
音姝道:
“如何做,自是奴婢应当考虑之事,皇上仅需静待佳音即可。”
音姝的话越说越大胆,却让金铭越听越舒心,
金铭笑道:
“哈哈!好,三月为限如何?朕要睿王与两位将军彻底决裂!你可否做到?”
音姝恭敬答道:“奴婢但可一试!只是………”
金铭挑眉,似笑非笑的问:
“只是如何?但说无妨!”
音姝说话直接,意在有意的试探金铭,见金铭并未施怒于她。
心里的忐忑也逐渐抚平,这生死关,她算是暂且过了。
她也可以借这个皇帝的势,去收拾那帮把她害惨了的、让她又爱又恨的臭男人:
“奴婢想要三件东西。
其一,便是皇宫的礼遇,奴婢今晚不想睡在诏狱;
其二,请皇上赐予奴婢良籍,身契须得交到奴婢的手中;
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