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岛校场。
“主子!
浦南黑羽阁那边的人说,老主子会在七月初六抵达浦南城。
七月初八会来琉岛阅兵议事。”
闹哄哄的校场内,
此起彼伏的加州铳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刺鼻的味道。
士兵们身着厚重的铠甲,在烈日下操练,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校场周边,旌旗飘扬,随风舞动,发出烈烈声响。
一旁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罗列整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马蹄声不断响起,骑兵们来回驰骋,扬起阵阵尘土。
教头们严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纠正着士兵们的动作和阵法。
不远处,炊事兵们忙着准备午饭,炊烟袅袅升起。
卓冉身如雕塑般站立在高高的看台上,
一袭黑色的劲装紧紧包裹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躯,
腰间悬挂着的一柄锋利的佩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额前几缕发丝随风飘动,却丝毫无法减弱他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反而使其比往日更甚,仿佛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随时准备收割别人的性命。
听到赤峰的禀告,
卓冉剑眉微蹙,如鹰般犀利的双眸目光如炬,犀利地扫视着校场:
“舅舅明知现在是紧要关头,
为何不直接上琉岛叙事?
浦南城在这个季节很忙吗?”
赤峰抬头,欲言又止。
近两年的卓冉,可是不怎么好说话,又回到昔日的暴唳不说,
杀人也比往些年都多。
连身边的亲信犯了错,都绝不姑息。
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狠厉劲,让他们这些身边的随从都战战兢兢。
卓冉见赤峰迟迟不语,
转头凝视着赤峰,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只有无尽的冷漠与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冷冷的说道:
“你的舌头若是没用,就自行割掉吧!
换个人再去打听,若是丘氏商船在浦南登陆,便把舅舅务必请来。
我要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听到卓冉如此说,赤峰本是躬着的身子,当即跪了下去:
“主子息怒!
黑羽阁的人说,七月初七是舅夫人元氏的生辰。
老主子……….
老主子去信黑羽阁说,要在浦南城给夫人过了生辰再来琉岛。
军务上的事,由庞左将军和主子您对接。
让主子稍安勿躁。”
空气安静了几息的时间,卓冉微顿,似想起了什么,
倏地垂下眼,晃了神。
“七夕是舅母元氏的生辰?”
好巧,居然和他的音姝同月同日生辰。
近来因着大夏朝朝中动荡,他忙得脚不沾地,
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想起音姝。
却不曾想,在这兵荒马乱的空隙里,听到了和音姝有一点关联的事情。
但凡是听到有关音姝的只言片语,他都忍不住去留心。
这两年,他找遍了上京城的每一寸角落,
分别派人在睿王府、大将军府、远宁侯府积年累月的监守着。
就连赤山,如今都在音蓝农庄蹲守着音姝。
可音姝,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自此杳无音讯。
走的时候,
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给自己。
他不知道音姝给李彧、梁佑安、齐桓说了什么,
那几个男人自她走后就再也没找过她。
只有他不甘心地在到处找他。
他记得,音姝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对他说过“来日方长!”
可………
他没想到,音姝那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甚至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卓冉内心幽怨音姝不把自己当作自己人的同时,
也担心着音姝一个人在外会遭遇不测。
两年过去了,似乎这条苦涩的寻爱之路,长到没有尽头。
卓冉怕一不小心,走着走着,便被音姝遗忘了。
可面对音姝的决然离去,他又无计可施。
三年前,他初识音姝。
因为音姝的命运与自己相似,他决心帮她脱离困境。
他甚至扬言要对她负责,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让音姝勇敢无畏的只做自己。
他希望音姝活得肆意洒脱。
如今,音姝或许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上了肆意洒脱的生活。
可卓冉却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稍微自私那么一点,
哪怕是只对音姝多说一句话,也许音姝便不会脱缰。
“音姝,我希望你活的肆意洒脱,永远都不要丢下我。”
可是,他没说。
他只能在音姝走后的每一个闲暇时光里,
一遍一遍地回忆与音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音姝对他说过的话,他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音姝的那些信纸边沿,已经被他摩挲得烂了边。
两年前,音姝日日都会来他的梦里,与他调笑,痴缠。
卓冉的心,只有在听到或看到有关音姝的一切,才会柔软。
后来,音姝只隔三差五来自己的梦里。
再后来,十天半月才来一次。
卓冉开始有些慌。
只怕在这样下去,若他的梦里再无音姝。
他此生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音姝了。
卓冉轻吐了一口气。
心下不禁感叹道,舅舅坠入爱河的样子,跟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懂得挚爱一个人时的奋不顾身之感。
也自是能理解舅舅丘羽梵,此番的所作所为。
是以,放缓了语气,对赤峰说道:
“如此,那便再多等他一日吧!
既是舅母的生辰,
你差人送一份厚礼过去。
命人务必带些客套话给舅母,
并且,提醒舅舅早些来此!”
“是!”
赤峰躬身领命,却并未起身离去。
卓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你还不快去,更待何时?”
听到卓冉话里的冷意,赤峰斗胆谏言道:
“如今,宁州城以南的各大港口、码头,
以及内陆的一些重要城镇都被我们的骁骑军掣肘了。
形式已经基本稳定。
主子但可亲自去浦南城给舅夫人贺生,更显主子诚意。”
卓冉不以为然,
“我日日都要与庞左将军推演沙盘,以防遇到突发情况。
怎能在此关键时刻擅离职守?
庞左将军已是花甲之年,精力尚不能堪比从前。
我需得在他困顿之时,做出最合时宜的决策。”
赤峰道:
“主子,不差这一日的。
庞左将军虽是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尚可。
依属下看,他还能蹦跶个二三十年!”
卓冉听罢,目光狠戾地瞪向赤峰,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赤峰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卓冉的耐心快要耗尽,
他冷斥道:
“说吧!到底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赤峰低下头,视死如归的说道:
“老主子给夫人在浦南码头准备了一场 烟花游龙盛会。
还有歌舞、灯展、舞狮、舞龙、打铁花、千人烛火祈愿………..
还有………..
把黑羽阁暗室里的奇珍异宝都搬了出来,
扬言说要全部送给夫人,打包带去商国。
有10株一人来高的红珊瑚,还有………”
卓冉被舅舅对舅母的如此盛宠给气笑了,
但他此刻没耐心听赤峰在那里说这些细枝末节。
他打断了赤峰,冷声提醒道:
“舅舅怎么宠舅母与我何干?你能不能说重点?”
赤峰的额头因着炎热和紧张,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
见卓冉不耐烦的催促着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紫喻在与属下细说的时候说漏了嘴,
说老主子对舅夫人爱重有加,
老主子来信时说了,
务必要为音姝姑娘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生辰。
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