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呢？撞了别人还有理了。”林立详卷了袖子作势要去打他。
    “小叔，给。”林小雨递给他一个鞋拔子。
    季向东瞬时变了脸色，林立伟也没想到林小雨会拿一个半米长的鞋拔子出来，一脸震惊道：“小雨这是怎么回事？”
    林小雨表情无辜：“小叔说他想出去吃饭，我让他赶紧穿鞋出门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立详也满脸的不可置信：“天呐，你们不会以为我要用这个打他吧？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小雨走。”
    林立详演员的功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季向东和林立伟不自觉地以为真的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不，灯火通明的家里持械打人呢。
    林立详转身的刹那给林小雨挤了个眼。林小雨给他传递了个“明白”的信号。
    季向东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准备告辞。
    “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正式上门拜访。”季向东看向林小雨，“小雨有时间去看看姥姥姥爷，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们也很想你。”
    林小雨点点头，心里暗暗吐槽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来看看我啊。虽说自己是晚辈，但这种事，哼。
    林立详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握着鞋拔子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林立伟看这俩人表情，也不敢让他多待了，送到门口互相交换了个名片就走了。
    “好了，说说吧，你俩对他意见怎么这么大？”林立伟说。
    林小雨梦回小时候和林立详一起闯祸的日子，也是他们俩站着，林立伟坐着，让两人自己主动交代。
    和小时候一样，林立详先开口了：“他追尾的我，他那车屁事没有，我那个找了个拖车给拖到修理厂去了，什么时候修好还不一定呢。当时在高速上，我能怎么走啊，也没法打车啊，就让他给我送回来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林立伟和林小雨齐齐点头，说得有理。林立详没说他是怎么才能让季向东同意送他回来的。
    “那你呢？”林立伟看看林小雨。
    “他去我们学校挖人，后来还跟着我和姐姐。”住一个小区，说跟着也不算瞎说吧。
    林立伟和林立详登时火了，上周刚经历了被刀伤的事件，这周居然又出现了尾随现象，急忙问道：“那你俩没受伤吧？他对你俩做什么了吗？”
    林小雨摇摇头，说道：“没有，幸好姐姐反应快，没上他的电梯。”
    两人松了口气。
    林立伟想着不行再去别的小区买个房子，那边着实有点危险，俩女孩子，没事还好，万一遇到像上次的那种，换做别人肯定就不只是胳膊被划伤这么简单了。
    当年林立伟和季悦夕结婚的时候这个小叔子对林立伟的态度就一般，自己从小奉为女神的姐姐被猪拱了，以后肯定对自己也不好。看着季悦夕幸福的笑容，季向东也觉得她是被逼着装出来的。
    说过一辈子陪着自己的，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况且爸妈对林立伟的认可度也一般，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凭什么能获得季悦夕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女神的芳心。
    林立伟在婚礼上被灌了很多酒，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过。
    季向东坐在角落，偷偷往自己的可乐里加了酒。眼神盯着林立伟，巴不得他出尽洋相，这样姐姐就会后悔了，立马和他离婚，重回季家的怀抱。
    谁知道姐姐背后还跟他说，对姐夫好一点。
    当着季悦夕的面，季向东懒懒开口叫林立伟一声姐夫。背地里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只用“那个人”代替。
    林小雨刚出生的时候，季向东也去看过她。可是他更多看到的，还是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季悦夕。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抱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林小雨，低声说：“舅舅来看你了，你说，舅舅好。”
    季向东没跟季悦夕打招呼就走了，要是再待一会儿，他怕自己当场哭出来。
    从初三的教室拼命赶过来，却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季悦夕啊季悦夕，你怎么就能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呢。
    小时候爸妈忙生意，晚上只有咱们两个在家，你给我唱安眠曲，哄我睡觉。现在却要把之前唱给我的歌唱给那个皱巴巴的孩子了吗？
    季向东以课业繁忙为由，很少回家了。
    其实他知道，就算自己回去，季悦夕也不在。她在城北那个转身都困难的小房子里。他就想不明白了，从小住在城堡的公主，怎么能忍受在一个连转身都困难的小房子里度过自己的后半生呢。
    后来季悦夕生病去世，季向东更是迁怒于林立伟，觉得姐姐正是因为嫁给了她，生活条件变差才得的病。甚至年少轻狂的时期想过跟他同归于尽。
    所以对于林小雨，季向东更是喜欢不起来了。葬礼上一个两岁的小肉团子伸手拽拽他裤腿，仰头软软地叫他舅舅的时候，确实心软过，可是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最终连一个小盒子都装不满，又强迫自己心硬了起来。
    这两个人，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少年季向东恨恨地想。
    再后来，听说林立伟带着林小雨去了c市，渐渐旳，也没有什么消息了。
    刚开始的几年父母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偷偷谈起过，但看了季向东的脸色，又沉默了。
    季家的生意日渐下滑，好在长大后的季向东游戏起家，接受了一笔天使投资，后来干脆吞并了父母的老厂子。季父眼看着自己有生之年不可能再有什么咸鱼翻身的奇迹，一咬牙带着老伴回乡下了。
    往后的日子主要靠着季向东，所以在他面前做起事来万般小心，就怕他一个不顺心把老两口送到养老院去，被当作没有孩子的孤寡老人虐待。
    索性狠了心不再提林家的人，毕竟作为心灵支柱的女儿早早就没了，剩下一个儿子，性格乖张，心狠手辣，能把这辈子顺利走完就行了。
    季向东驱车向前，脑海中充斥着这些往事。
    刺耳的鸣笛和刹车声同时响起，季向东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没注意变灯，横向车道一辆车飞速驶来，季向东紧急向旁边打方向，车子旋转着撞到了路灯才停下。
    季向东晕过去之前，在心里啐了一口：碰见林家人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