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丰年略一思索,开口道:“好,我这就回去传信与我国帝君,请他派人前来和谈。还望羡王善待我家将军与苏参领。”
萧锦帛冷笑一声:“善待?那得看我心情。”
成丰年万万没想到这萧锦帛如此不给面子,嚣张跋扈,也不欲再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慢着!”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成丰年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萧锦帛再次开口:“成老将军,本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解惑!不知可否?”
成丰年转身:“还请羡王明言。”
“成老将军,你的事迹本王也曾有耳闻,本王敬重你的为人。但凡被你攻下的城池,你绝不伤害城中百姓分毫。既如此,成将军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发动战争?”
成丰年沉默了,为何要发动战争?他叹了口气说:“身在其位,若不是我,还有他人。”
萧锦帛不笑了:“好一个身在其位!你去吧。”
成丰年欲言又止,片刻,再次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正是那“分量不足”的魏一孑……
萧锦帛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魏一孑头发依旧披散在脑后,松松的以发带绑住。一身白色广袖长衫,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哪里还有战场上飒爽英姿的模样?
只见魏一孑面色苍白,身形微晃,萧锦帛急忙起身,将他扶到位子上坐下。开口询问:“听了这许久,你有何想法?”
魏一孑露出了一丝冷笑:“姜怀苏定不会因为我陷入敌军而做出任何退让,便是那苏跋在他心目中也没什么分量。想来成将军此次回去传信,定是无功而返。还望羡王早做准备,以防北川大军来犯。”
萧锦帛也坐了下来,他递给魏一孑一杯茶水,继续问道:“那你究竟所图何事?北川帝要进犯我南平,将军一抓一大把,你为何率军出征?我听闻可是你主动请缨的啊!”
魏一孑看着萧锦帛,许久才开口:“我为何出征?为的就是今日。不知羡王可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萧锦帛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送成丰年离去又返回大厅的杨之夏,又回过头来看着魏一孑,魏一孑微微一笑:“无妨,杨将军也可以一起听听。”
于是,杨之夏也坐了下来。
魏一孑缓缓开口道:“十几年前,我还是北川京都周边一村镇的流浪儿,为了去寻那陪伴我多年却无故失踪的小狗,偷偷潜入了北川军营之中,不慎被他们捉住吊起来,差点打了个半死。后来得知,它被北川军捉了去,剥皮拆骨,血肉熬汤。我心中恨,但却无能为力。于是,我哀求军中伙夫将我留下。那伙夫人善,我便在北川军营中当起了一个小童。”
说到这里,魏一孑抬头看了看萧锦帛,只见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有点不可思议,还有点怜惜。
魏一孑自嘲般笑了一下,继续说:“每日,我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便躲在一旁看他们的校场习武练兵,还偷偷的学习起来。也是我幸运,当时成将军巡逻到我所在的军营,无意间看见了在旁偷窥的我。他不但没有惩罚我,将我驱逐,反倒是把我叫到他营中,询问了我为何要偷看?我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便百般讨好于他,说自己十分仰慕他,仰慕北川军队,也想要成为成将军那样的人。没想到成将军竟收我为徒,但对外并未宣称。”
百般讨好?萧锦帛在心底反复回味这几个字,心头没来由的酸涩难耐,眼前这风光霁月般的人物,怎可做那样的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一孑发现了萧锦帛面色不佳,伸手抓起了他覆在膝头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萧锦帛忽然被抓住了手,浑身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僵硬酥麻,整个人都傻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魏一孑已经松开了手,继续说了下去。
萧锦帛只觉得手上一松,他不由得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回味着刚刚皮肤传来的触感,心里竟泛起了一丝不舍。他悄悄深呼吸,试图赶走这诡异的感觉。
“成老将军教我习武,教我兵法,把他毕生所学及战场经验,全部教授于我。还好,我没有辜负他所望。在北川帝向外疯狂扩张的那些年,我随军四方征战,屡立战功,终于得到了机会,成为了主将。姜怀苏为收买人心,将我封为异姓王。”
魏一孑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凌厉,还有一丝憎恶,他继续道:“哼!天知道我有多么的不稀罕。我之所以变成了流浪儿,完全是因为北川穷兵黩武,到处拉壮丁充兵役。我父兄皆在此列,有去无回。我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北川的气候又恶劣,一年之中有半年皆是冬日。终于,在一个寒冬的早上,母亲和妹妹熬不下去,丢下我双双离世。”
萧锦帛还没从被握了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又听闻魏一孑悲惨的童年,禁不住鼻子发酸,差点落泪。
而一旁的杨之夏更能感同身受,他曾经也是个流浪的孤儿,若不是幸运遇见了萧锦帛,也不会有今日。
魏一孑却似乎是经历的多了,过去的久了,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啊!可我知道,权利才能决定一切!若我有朝一日成为了人上人,必定以我的心思去构建这个世界。所以我要拼命的向上爬,拼尽我的一切,爬到我所能爬的最高的位置。而此次北川军竟然异想天开,想要将南平如此大国吞并下肚,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自请披挂上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脱离北川军。”
说完,魏一孑抬起头盯着萧锦帛的脸,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更为了早日找到你,走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