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是在外头,来往的下人本就多。
刚才慧敏郡主叫她去那一遭的意思,不就是让她离宋璋远一些么,她还指着将来慧敏郡主能在婚事上帮帮她。
她总觉得慧敏郡主的话,或许比沈老太太更管用。
要不是怕慧敏郡主多想她对宋璋有所图,她也想常凑去慧敏郡主跟前讨个存在感。
不过这会儿要是被慧敏郡主的人发现她在外头与宋璋拉扯,给她落下个心口不一的印象便不好了。
沈微慈推开宋璋的手,侧身就走到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敛眉向宋璋福身,声音很低:“还请二堂兄自重。”
宋璋怔怔看着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沈微慈,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他顿住步子,她也顿住步子。
宋璋的手在身侧捏紧,看着她白色斗篷上那张白净苍白的脸,眼睛始终低垂,从没放在他身上过。
他阴沉着脸色继续靠近他,看着她退到了围栏处,退无可退的时候才抬起了眼睛。
他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二堂兄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与伯爵府的亲事也如二堂兄的愿取消了,二堂兄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宋璋的动作一顿,目光紧紧看着沈微慈的眼睛:“我逼你?”
沈微慈别过脸去,低声道:“我与二堂兄本不是该有交集的,二堂兄能承受得住传言,可我一个待嫁女子,一丁点的传言就能要了我的命。”
“还请二堂兄体谅我一些。”
宋璋只觉得气得肝疼,他巴巴追过来,原是怕她在自己母亲那受什么委屈的,自己给她做主。
如今却被避之如蛇蝎。
他后退一步,手掌紧握在身后,看着她的寒眸里尽是情绪,转身离开。
沈微慈看着宋璋背影,又别开目光。
她看了看四周,虽说见着没人,到底心里也有些惴惴。
刚才就宋璋在外头放在她腰间的那一下,要是被人瞧见了,随便传出去,老太太和父亲估计也不会信她,说不定还会觉得她伤风败俗,直接送去给宋璋做妾。
月灯走到沈微慈的身边,刚才宋二爷抱着姑娘那幕她全瞧见了,不由看向沈微慈,小声问:“宋二爷对姑娘……”
沈微慈看向月灯,拍拍她的手不说话,又顿一下道:“下午再去闻香院看看二姐姐吧。”
月灯点头,跟着沈微慈一起回去。
沈微慈的病也未全好,虽说不咳了,但一吹风,头脑便发疼。
她回了临春院便没什么精神了,昏昏沉沉又小睡了半会儿。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沈微慈才往沈昭昭的院子去。
沈微慈去的时候,院门口丫头见着她也惊讶了一下,这还是沈微慈第一回去,见着她惊讶也寻常,接着就赶紧进去传话了。
沈微慈拢着斗篷,看着这锦绣宽敞的院子,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的。
月灯看着连廊连接的两座绣楼,低声在沈微慈耳边小声道:“二姑娘住这么好的院子,也不知平日里哪里来的气。”
沈微慈笑了笑,又沉默不语。
没一会儿那丫头来让沈微慈进去,还颇客气。
她跟着丫头进到主屋,才到廊下就听到里头隐隐有声音传来,待走到珠帘前,便听见里头沈昭昭毫不避讳大喊的声音:“谁要那贱人来看我,她现在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我不要她进来。”
接着就是无奈安慰的声音。
沈微慈听着里头的声音,压下唇边的讽刺,抬起帘子走了进去。
她的父亲和大哥可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一回。
沈昭昭的闺房处处精巧,多宝阁上放着书籍字画,墙上也挂着名人字画,地上铺着花样繁复的地毯,踩在上头便觉一阵暖气。
她闻着屋内的药味和香味,穿过隔间屏风往里头走,便见着父亲坐在床边小声哄着,沈彦礼也弯腰正给沈昭昭喂药,旁边还有一个丫头拿着一小罐蜜饯伺候着。
沈昭昭脸色惨白,发丝凌乱,眼角隐隐有水光。
沈微慈走进去,将斗篷解下来放到月灯的手上,声音不大不小的给沈彦礼和父亲福了礼,又走到沈昭昭的面前问:“二姐姐可好些了?”
沈昭昭一听见沈微慈的声音就一怒,咳了两声,伸手就从沈彦礼的手上夺过药碗往沈微慈身上扔过去:“贱人,谁要你来的。”
“我不稀罕你来瞧我,我第二回落水,是不是就是你搞的鬼!”
上回她路过石桥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被一个什么东西打中,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地翻身到了水里。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不会水,可那天蹊跷的是护卫们都去东院找郡主娘娘丢失的东西去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会水的小厮。
她清楚的感觉到,要是再久一点,自己肯定会被淹死。
可她醒来后怎么说父亲和大哥都不相信,祖母也不信她,就因为当时她身边只有她身边的人,他们便不信她了。
沈微慈身上被泼了一身药,她低头看一眼,温热棕色的药汁顺着她的裙摆往下滴水,耳边是父亲叹息的声音:“昭昭别再闹了。”
又听父亲对她说话:“微慈,昭昭是这个性子,她现在病的不轻,你让着她些。”
沈微慈脸上带起一丝关切,抬起头看向父亲:“女儿怎么会与二姐姐计较。”
“这回也是特意来看二姐姐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包来:“这是我特意为二姐姐做的辟邪的香囊,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算是我对二姐姐的一片心意。”
沈荣生从沈微慈手上拿过那个香囊,上头绣着五毒图,正是祛邪祛病的图样,便看向沈微慈这般懂事的样子欣慰:“你从来都是这么懂事。”
说着他将香囊递给沈昭昭:“这是你三妹妹对你的心意,你们两姐妹本就该和睦相处多来往才是,都是一个房里的,你三妹妹好,对你也好是?”
沈昭昭却抓着沈荣生手里的香囊就一把扔到了床边的炭盆里,咳嗽着恶狠狠看着沈微慈:“谁与她是姐妹?”
“她这个野种不配做我的姐妹。”
沈微慈低头看着炭盆里被烧出轻烟的香囊,眉目淡淡,手指间的帕子却点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