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域往后视镜里面瞥了一眼。
    一辆不起眼的国产汽车。
    他停下车子，转过头对苏漾道：“我们陪你回去。”
    苏漾几分不情愿。
    她昨天晚上和霍域只说了一部分。
    还有一些事，她不愿说，也说不出口。
    苏漾抿了抿唇：“你们去医院吧，这个伤口得赶快处理。”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敛着眸子，顿了顿声，“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行之看向苏漾，还是很担心。
    苏漾轻轻对他摇头，安慰道：“没事的，我就在家等你们。”
    苏漾松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她的生活已经足够不堪了。
    她不想再让他们看到自己家更为丢人的一面。
    苏漾想好，她会在沈行之回来之前，把她这个不成器的爸爸赶走。
    她想挽回一点，所剩不多的尊严。
    苏成金的那辆看不出牌子的国产车就停在门外。
    苏漾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院子里大吵大闹。
    “怎么就没钱了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苏漾每个月都给你寄钱！”
    “你能花几个钱？我是你亲儿子，你的钱不给我，是要带进棺材去？”
    苏成金指着苏奶奶破口大骂。
    苏漾实在听不下去，冷着一张小脸，推门进去。
    苏成金看到苏漾，也在意料之外。
    他满脸惊讶，愣了一瞬，“漾、漾漾？”
    苏成金试探叫了一句。
    太多年没见，苏漾变得他几乎认不出来。
    她美丽、大方、自信，完全是城里人的样子。
    和几年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那个小姑娘完全是两个样子。
    苏漾紧紧盯着他，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苏成金确定下来，面前人就是苏漾。
    他腆着笑：“我来看看你奶奶，漾漾你说你，一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奶奶多想你啊。”
    他一边笑，一边把刚才推倒的架子全部扶起来。
    贼眉鼠眼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苏漾手上的镯子，和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镯子是昨天沈行之送她的，价值十几万。
    项链也是他送的，价格也不便宜。
    苏奶奶不认识名牌，苏成金未必不认识。
    苏漾冷着一张小脸走到奶奶身边。
    小老太被气的在旁边抹眼泪。
    苏漾心疼，替奶奶擦了眼泪，“奶奶，你先回房间。”
    苏奶奶不愿意走，她站在苏漾旁边。
    指责苏成金：“你天天来就只知道要钱！我早就没有钱给你了。就只有这栋房子，你一起卖了罢，我以后去睡大街。”
    苏成金恶狠狠的瞪了苏奶奶一眼，“你说的，我像是不管你一样。”
    他又转头笑呵呵问苏漾：“漾漾，你有钱吗？先借爸爸一点。”
    借？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苏漾对这个父亲，从来都是怨恨的。
    当年，妈妈生病的时候，他欠了20万赌债，就跑了。
    苏漾差点被人拉走去歌厅做小姐，替他还债。
    那段黑暗的过去，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
    一直到妈妈去世，他都没有露过面。
    苏漾知道，妈妈其实心里面一直很爱他。
    她走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见他一面。
    可当时他为了躲赌债，早不知道润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漾恨他，没有担当，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苏漾更恨他，让妈妈永远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她冷冷把恬不知耻的男人推开。
    “你怎么好意思再来找奶奶要钱？奶奶没有钱给你，我也没有钱。你赶紧走吧，别再来打扰奶奶了。”
    苏成金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凶狠起来。
    “苏漾，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老子是你爹，生你养你，你就这么不知道感恩？连点钱都不给老子花花？老子养你做什么？”
    他句句逼问。
    苏漾坚定强势，她定定回复：“我没有钱！一分都没有！”
    “你就是不想给老子拿钱！”苏成金怒目圆瞪，指着苏漾恶狠狠道。
    他两步冲上来，一把抓着苏漾的手，就要去扯她手上的镯子。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东西可值钱了！”
    “你个小贱蹄子，跟哪个男人睡觉，睡来的？恩？”
    “还在这里哄骗老子！”
    这只镯子就是根据苏漾的尺寸做的。
    戴上是有技巧的，根本不能硬取。
    苏漾被扯得手腕发痛，她喊道：“你放开我！”
    苏成金扯不开镯子，又将心思打到苏漾脖子上的那根项链。
    他伸手狠狠扽了一下。
    苏漾被拽的脖子猛然一痛，项链就被拽断。
    苏成金拿在手中看了看，确实是那个很值钱的牌子，就算放到二手店也能卖好几万块。
    又够他赌上一段时间了。
    苏奶奶见状，也冲了上来，“苏成金，你还是个人吗？你连你女儿的东西都抢？”
    “这是漾漾的项链，你……”
    苏成金气急败坏，重重一把推在苏奶奶身上。
    小老太站不稳差点倒下去，苏漾连忙去扶。
    苏奶奶才免于摔倒，苏漾怒气上头。
    “你怎么可以推奶奶！”
    苏漾已经气的要炸了，可偏偏面前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血缘当头，她又不可能对他做出别的事情。
    她就是觉得好生气，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分事理，不讲亲情。
    苏成金切了一声，“又没有摔倒，你大惊小怪什么。”
    “苏漾，我以为你这些年在外面也挺苦。”
    “现在看来你过得挺滋润。”
    “你一个月寄回来那十万块钱，还完高利贷就没剩多少了。以后多寄点，就……”
    他考虑了一下，说：“每个月寄20万回来。”
    二十万！
    苏漾不敢置信，她的亲生父亲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一个人在京城有多难，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他一句没有问。
    张口就找她要二十万，而且还是每个月！
    苏漾生生被气笑，她都不觉得悲伤，就觉得好像个笑话。
    摊上这样的爹，当真是她的福气。
    苏漾还是忍不住眼眶微红，“我哪有那么多钱，你当我挣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苏成金不屑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
    “五年前，听说赌场的人要拉你去歌厅做小姐，我就知道你是有资本的。”
    “你看你出去不是更能赚钱。”
    “你现在陪几个人啊？不够钱就多陪两个……”
    ——啪。
    苏漾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