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射而来的黑光，让固九空都感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机，不得不调转方向，一拳迎上。
    只听一声巨响，黑光被震散，而他则向后倒飞出了数丈，拳头上也变得鲜血横流。
    “鬼老狗，你再敢动手，老夫剁了你的狗腿！”他咆哮。
    这时，人群中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只是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半空，站在了他的对面，现出了模样。
    苍髯如戟，满鬓风霜，是位年迈的老者。
    阎门门主，鬼天阎。
    无视固九空的愤怒，鬼天阎现身后，先是看向了下方的炎晴，开口问道：“小友，没事吧？”
    此时的炎晴，正惊疑于他的突然出现，听到这声音后，才回过了神。
    “我没事，多谢前辈。”炎晴回答。
    “没事就好，固九空交给我来对付，我早就想和他较量一下了。”鬼天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固九空。
    众人的目光，此时全都集中到了半空。眼下历城两大势力最强者正面交锋，没有人不好奇这场交锋的结果。
    固九空面露狰狞，目光仿佛能噬人般。
    “鬼老狗，你当真打算和我一战？”
    鬼天阎冷笑一声。
    “是又如何？凭你现在的模样，也不知道能接我几招。”
    “轰！”
    闻言，固九空瞬间爆发，一股滔天杀意喷薄而出，几乎扭曲了他周身的仙气。鎏金战猿再次缓缓显现，化为金刺铠甲披身。
    他动用了本源之力，再次强行开启了决灭金光甲。
    身形一动，带着杀意的一拳便朝着鬼天阎落去，这一拳的威力直逼五转仙境，势必要重伤对方！
    而就在众人震惊于这一拳的威力之强，并且好奇鬼天阎会如何应对时，鬼天阎非但不惊慌，反而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就等你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了固九空的耳中，一股极致的危险感顿时席卷他的每一根神经，瞬间浇灭了他的冲动。
    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但此刻离鬼天阎已只有三丈之遥，根本来不及收招。
    一枚令牌，出现在了鬼天阎的手中，与此同时，一道黑光从他的额间窜出，笔直而迅速地冲向固九空。
    碰撞，瞬息而至。
    下一刻，天地震动。
    “轰！”
    一股狂暴的力量，自交锋点猛地爆发出来，几乎是瞬间，无尽的黑气汹涌滚动，蔓延了半边天，也吞没了两人。
    看不清黑气里的景象，众人只好在心中猜测着这一番交手的情况。如此强的力量波动，恐怕五转仙境亦难以抵挡，位于碰撞中心的两人，正面承受这股冲击，很难想象还能活下来。
    不过很快，这一番交手便有了结果。只见一道金色人影如断线的风筝般从黑气底部坠了出来，向地面落去。那人影披着金刺铠甲，铠甲上许多地方都染上鲜红的血迹，浑身上下破碎不堪，连仙气的波动都消失殆尽，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固老头，你这招的副作用看来果然不小，连理智都会吞噬，若不是你冲上来，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呢？这次你会栽在我手里，要怨就怨你自己吧！”黑气中传来鬼天阎的笑声。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固九空，败了！
    而且仅仅一招！
    紧接着，鬼天阎缓缓从黑气中走了出来，他除了周身仙气有些紊乱外，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这一幕，也让众人内心再度震动，无法想象他竟能在那样的爆炸后还安然无恙。
    只不过，别人不清楚，鬼天阎自己却十分明白：他最后关头动用的招数，其实是暗影主魂珠。那是他耗费三年时间全力炼制出来的唯一一枚六星暗影主魂珠，威力足以重伤五转仙境。原本以固九空的实力，想躲开轻而易举，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杀招能够命中，但刚才固九空突然攻击炎晴的行为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对方在战场上的谨慎，不可能蠢到主动对拥有九星法宝的炎晴出手。正是这一反常，让他判断出了决灭金光甲的副作用。
    只是，虽然解决了固九空，但他自己也并不好受，六阶暗影主魂珠的爆炸，饶是动用了令牌保护，他也险些承受不住。此刻的他体内气息动荡，必须赶紧找个地方安静调息，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他便身形一动，化为流光离开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成，虽然现在离开多少有些可惜，但也是迫不得已。
    而另一边，周古以及剩下的九空界众人见到固九空陨落，皆是面色苍白了起来。如今他们最大的依仗没了，今后，九空界在历城的地位必将不复存在。
    这时，炎晴则是走到了离周古几丈远的地方，低头俯视着匍匐在地的周古。
    接下来，他也该了结一些事情了。
    “现在该你了。”他冷冷地说道。
    听到声音的周古心头一颤，脸上的苍白更甚。
    “小友，有话好好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保证今后改过自新，再也不做滥杀无辜之事。”
    “那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冬九冥前辈在武门的？”
    周古闻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五长老许悠说的，都是他派人跟踪了你们，还唆使我们动手。”
    他说着，用尽浑身力量让自己的手动起来，指向了不远处同样匍匐在地动弹不得的许悠。
    听到这话的许悠瞬间便面露惊怒之色，奈何在锁海蓝冥塔的威压之下，他连开口说话都困难，只能憋红着脸，用几乎能剐人的目光看着周古，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可炎晴并不打算想那么多。他对这许悠同样没什么好印象，先前在药院里又是抢化巫仙果，又是不顾众人安危动用暗影主魂珠，这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被他记恨。
    于是，就在周古指出许悠后，他便心神一动，一股水龙卷朝许悠裹挟而去，卷起面露惊怒、拼命挣扎的他向塔底靠近。
    见状，周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一股新的水龙卷朝他涌来。
    “等等，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周古脸色一变，顿时着急喊道。
    呼啸的水龙卷回应了他，将他裹挟着离开了地面。
    “小友饶命，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求您了！”
    他拼命地喊道。然而，炎晴对此无动于衷，于是，在越发绝望的求饶声中，无论是许悠还是周古都被吸入了塔底。
    天地间，似乎安静了下来。
    只有炎晴还站在鲜红的战场上，天上仍未散尽的黑气将大地笼罩，他迎着灰色的阳光，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一道轻微的声音。
    “对不起。”
    是他轻声自语着，低下了头。
    他在对武门道歉。
    也在对自己道歉。
    他的双手，已经染上了鲜血。
    “你成长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虚弱但却略微熟悉的声音，炎晴猛然一转身，却见到冬九冥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此刻的他，身体显得有些虚幻，隐隐有一层晶蓝色的光芒包覆在身体表面，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一点仙气。
    “前辈，你不是……”他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明明看到冬九冥已经……
    “是凛冬玄龟为我续了命，让我还能以这副模样再坚持一阵。”冬九冥解释说。
    炎晴默然，他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
    冬九冥，其实已经死了。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一只苍老、宽厚但又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炎晴，别难过，我很高兴遇到你。你应该明白，若不是你，我会在天巫毒的折磨下痛苦地消失，你给了我新生，让我能像个人般再次看到这世界，我从未感到如此无憾。”
    “可是，明明好不容易才……”炎晴声音颤动着，话到一半竟有些语塞了。
    “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应该笑。”
    闻言，他莫名感到心中一揪，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里已经没必要再留了，可以最后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回一处故地。”冬九冥又问道。
    如今的武门已经是一片狼藉，他说这话，也是不希望炎晴继续在这里伤感。
    炎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明白冬九冥说的故地是哪。
    于是，他心神一动，召出了金龙幡。
    冬九冥露出了一个苍老的微笑，与他一块走了上去。
    伴随着金龙幡缓缓升空而起，锁海蓝冥塔也随之掠来，护在了炎晴的身侧，他们就这样，从半空中穿过了匍匐的人群，一路向着历城的东南边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