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初恋。”
    叶青青讲述了她和端木錱的相识相恋，也讲述了加速他们分手的导火索，那个雨夜，讲述完之后才意识到，她竟然能那么平静的讲述。
    她等待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
    穆宇琛恨死自己了，他问：“他就是因为这个和你分手？”
    叶青青苦笑：“是，但不全是，那件事只能说是催化剂，把肯定会来的结果提前了，真实的原因应该是不爱了。”
    叶青青等着穆宇琛的答案，她想穆宇琛的回答无非是两种：一，对不起，我也有处女情结，二，没关系，我不在乎，她没想到是第三种。
    穆宇琛过了好久，才轻轻的问：“你恨他吗？”
    他终结了你的爱情，你恨他吗？
    叶青青以为他说的是端木錱，就说：“恨过，可不爱就是不爱，总不能强迫他爱吧。”
    是啊，不能强迫，更不能祈求施舍，所以，她答应了分手，所以，她逃离了那个城市。
    她现在想通了，也放下了，只是想通的太晚，放下的也太迟，如果当时就想通了，那么她的人生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穆宇琛知道她弄错了，就问：“那个人呢？你恨他吗？”
    “哪个人？”叶青青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穆宇琛问的是那个雨夜里的人。
    叶青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个雨夜，是她最想忘记却又忘记不了的。
    叶青青苦笑：“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恨？”
    穆宇琛急切的问：“如果知道呢？”
    如果知道呢，如果知道了那个人是我，你是不是会恨我，骂我，打我，离开我，再也不见我。
    他不怕她骂，不怕她打，就怕她离开，再也不见他。
    叶青青抬头想了想，她很怕去想那个雨夜，她很清楚，那个雨夜，她主动的成分应该更多，你说人家强暴了你，人家还说你勾引了他呢，她是成年人，不是无知少女，应该为自己的荒唐行为买单。
    “恨什么，要不是他，我可能就死在那个雨夜的马路上了。”
    她嘲讽的笑笑：“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没有人救我。”
    她想起那个雨夜，她躺在冰凉的雨水中，浑身无力，冷得发抖，怕的要命，从她身边开过的车，没有一辆停下来，她那个时候，模糊的意识里想的是，只有她的端木錱能来救她。
    不是她的端木錱，不是。
    穆宇琛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算哪门子的救命恩人，她不恨他，反而感激他，这叫什么事？他没有爱错，他爱她，他要她，他要她一生一世，他不能瞒她。
    穆宇琛终于下定决心，他要说出那个一直藏着不敢说的真相，这个真相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愧疚，让他寝食难安，让他不能心无旁骛的去爱，让他不能果敢的去追求，今天，他再不把真相说出来，他会被憋死，他说：“对不起，是我。”
    叶青青迷蒙的看着他，不明所以：“什么？你说什么？”
    穆宇琛艰涩的开口，说：“对不起，那个雨夜里的人是我。”
    叶青青怔怔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弄明白穆宇琛说的意思，是他，原来是他，不恨，能不恨吗？救命恩人，这是什么救命恩人啊？
    似乎，从她拦住他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跟这个人纠缠不清。
    叶青青看着眼前这个终结了她爱情的男人，问：“穆小沐，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吗？”
    穆宇琛诚实回答：“是。”
    叶青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个雨夜，你也认出了我，是吗？”
    穆宇琛深呼吸：“是。”
    那个雨夜，他确实是认出了她，不然，他不会把她带回家，不带回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叶青青的情绪忽的就爆发了，声音尖厉：“穆小沐，你怎么能那样，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你那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吗？你怎么能……”
    “穆小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我？”
    “对不起。”此时，千般话语，万般情思，也只有这三个字。
    叶青青摇头，她不要对不起，此刻，她是恨的，恨穆宇琛的隐瞒，她说：“穆小沐，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跟我做朋友，还让我假扮你的女朋友，让我成为你的欠债人，我欠你的债吗？”
    穆宇琛喉头发紧：“是我欠你的债。”
    叶青青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穆宇琛，这个人是她除了端木錱以外接触最多的男人，或许是第一次相遇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和温暖，再次相遇的时候，她非但不排斥这个异性好友，随着接触时间的延长，她似乎还开始依赖这个人。
    穆宇琛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说穆宇琛是她的救命恩人。
    第一次相遇后，她以为此生不会再相遇，第二次相遇，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相遇，终究还是相遇了，相遇了又能怎样，不排斥又能怎样，依赖又能怎样，他不是端木錱，不是那个让她能不顾一切去爱的端木錱。
    叶青青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穆宇琛，直到两眼酸涩的不得不闭上，这个人，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那个雨夜，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她错把陌生人当成了挚爱，那个雨夜，她拼了命的想留住的竟然是这个人。
    叶青青忽然意识到，就那个雨夜而言，她无法去指责对方什么，回想过往，忽然感到疲倦，太累了，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空洞，她看着眼前的人，“算了，谁欠谁的，有什么重要的呢？你走吧。”
    穆宇琛呼吸一滞，这是他最怕的，不哭不闹，不打不骂，不恼不恨，有的只是无视，他不要走，他怕，怕这一走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只有耍赖：“我不走。”
    叶青青冷冷看着他，说：“你是要我对你说谢谢吗？”她的语调冷得吓人：“那么，你听着，谢谢，我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帮助过我，谢谢你救了我。”
    穆宇琛希望叶青青骂他，打他，咬他，用沾了水的鞭子抽他，用锋利的刀子扎他，总好过这句讽刺的谢谢。
    他说：“青青，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喜欢你，那个雨夜，我……”
    那个雨夜，他情难自禁，那个雨夜，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失控。
    叶青青的眼睛冷的冻人，她说：“请叫我叶青青。”
    穆宇琛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叫那两个字。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叶青青像是没有了筋骨，没有了思想，慢慢的瘫坐到了地上，命运竟然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那个人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苦涩的泪顺着腮边流进脖颈，蔓延进心中。
    穆宇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叶青青家里走出来的，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她房间的灯光，她房间的灯熄了，他的心空了，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摘掉了，第一次，他没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