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越发肯定,“是你对小八的马做了手脚。”
她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太对——比赛前马儿没来由的拉肚子,这时机实在太凑巧了!只是她又想着小八虽然骑射还不错,但马实在是拖后腿,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他的马完全不值得别人下手。
但现在她反应过来了。
小八的马是不值得。但她来了,就值得动手了。
大家也不是傻子,都明白马在这个时候拉肚子有蹊跷。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背锅。之后别人若怀疑什么,也能理所当然把事情推到她这个“恶女”头上。
而那个真正使坏的人就可以躲到她的身后,继续隐藏自己龌龊的内心。
赵泽的计划其实挺完美的,因为大家也都认为她今日是来找赵深麻烦的。错就错在,她这个关键人物没按常理出牌……
赵沅嘉的眼里带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小八原本就没可能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赵泽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乱说!”
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赵沅嘉轻轻笑了,“小八原本赢不了但也不会是最后一名,但若临时换成马房那些普通的马,那就不一定了。”
赵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你那么做,是因为你嫉妒他。”她道。
赵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神情不屑,“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只是单纯的看赵深不顺眼。不过一个小小才人的儿子,也敢在课业上压他一头?也敢在他面前作出那副清高的样子?
哼!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他今儿就是想教训赵深——让他拿最后一名,然后卑微的在自己面前端茶送水!
赵沅嘉撇了撇嘴,鄙夷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儿。”
世人都觉得女子天生就爱互相攀比、勾心斗角,很多虚拟作品也喜欢突出这一点。
但其实男的心眼子才多呢!
背地里使绊子、见不得别人好的男人比比皆是!她以前可见得多了。
“以后可别跟人说是我弟弟!”赵沅嘉冷冷留下一句,拂袖而去。
夜里,赵沅嘉试探着和沈贵妃提起了赵深。
因为中毒的关系,沈贵妃不放心,硬是要留她在宫里住几日。
“听说赵深在骑射上很厉害,教授他们武艺的老师都说他是皇子里最有天分的。”赵沅嘉道。
沈贵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泽儿也很有天分的。他只是有点胖,过几年抽条了,让你外祖父亲自教导,肯定能青出于蓝。”
赵沅嘉:……
这“亲娘”滤镜也太厚了吧!
赵沅嘉又把马场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肯定是有人看不得小八好,在背后使坏呢。”
沈贵妃随口嗯嗯了两声,并不怎么在意,更不会想到那背后使坏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泽儿得了汗血宝马,今儿跑了第几?”她问。
赵沅嘉撇撇嘴,“反正不是第一,没用得很!”
沈贵妃笑着睨她一眼,“你呀!还生你弟弟的气呢?”
赵沅嘉有些无力,若不是口说无凭,她真想把狗皇帝换孩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她娘一日不知道真相,费再多的口舌都不能让其对赵深另眼相看。
“娘,我听说丽嫔因为之前小八帮我说话的事怀恨在心,经常找他麻烦。”赵沅嘉打算退而求其次,“他毕竟帮过我。娘以后在宫里多照应他一下。”
沈贵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眉梢眼角却带了厉色,“又是丽嫔!”
于嬷嬷肯定也是这女人指使的!别以为如今死无对证,她就没办法了!
“阿沅放心,下毒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沈贵妃把女儿搂进怀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丽嫔敢对你下手,我不会放过她的!”
赵沅嘉:……
她可不想她娘在宫里胡乱树敌啊!
“娘,这事你就别管了。”
沈贵妃不解,“怎么了?可是担心我动不了她?”
问完,她便勾唇一笑,美得惊人的脸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阿沅别担心,她虽在你父皇跟前有些脸面,却越不过我去。我如今实际掌管着后宫,想要找她麻烦容易得很。”
赵沅嘉扯了扯她的袖子,撒娇道:“娘,你能看穿的事情,父皇那么英明神武,肯定也知道这事不是于嬷嬷一个奴婢就能做成的。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过后肯定会帮我讨回公道的!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是了!”
狗皇帝不是号称最疼她吗?若他就这么把这事和稀泥敷衍过去,不追究幕后真凶,她娘心里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会生根发芽。
沈贵妃缓缓点头,转盼流光的眼眸闪了闪,若有所思起来……
翠保宫。
赵锦欢正抱着阮才人失声痛哭,“娘,都是我的错,让您受委屈了。”
看着她娘膝盖上的一片红肿,赵锦欢的心里越发难受,委屈的眼泪如泉涌一样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如今夜了,小声点,别吵着庄妃娘娘了。”阮才人平静地说道。
她位份低,不能当一宫之主,只能依附于高位嫔妃居于侧殿。
庄妃是表哥还在潜邸时的旧人,生了大公主后就无所出。这些年在宫里不争不抢,日日只知吃斋念佛,对其他事毫不关心,也不是会为难人的性格。
这是表哥用心良苦,特意为她挑选的“邻居”。
可赵锦欢却因为这句话更不忿了,忍不住抱怨起来,“父皇老说心里最疼爱我们,可这么些年了,娘也不过是个才人。对着那些娘娘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忍让。这哪里是宠,哪里是爱了?”
“放肆!”阮才人眉眼一挑,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你父皇也是你能妄议的?”
赵锦欢抖了抖唇,不敢再说了,可心里还是憋屈得厉害。
明明她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为什么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也想耀武扬威地出现在人前,做那个受所有人追捧奉承的公主!
而不是唯唯诺诺的站在赵沅嘉身后,像个小跟班一样。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自己就要做陪衬?
“这就是你对赵沅嘉下手的理由?”阮才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赵锦欢嚅嗫了两下,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欢儿!”阮才人叹息一声,拿着手帕为她轻轻拭泪,“你父皇的疼爱固然重要,但你也别忘了,赵沅嘉的底气可不光是你父皇,还有永平侯府这座靠山!”
赵锦欢的脸色更难看了。
阮家的出身实在太低。虽是皇上嫡亲的外家,却对她和娘一点助力都没有。
阮才人扶着赵锦欢的肩膀,很是郑重地叮嘱:“记住!我们现在得沉住气,不能给你父皇惹麻烦,免得他难做!”
见女儿点头,阮才人神情微松,语气也软下来,“放心,表哥已有谋划,等永平侯府倒了,我们就能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赵沅嘉。”阮才人哼笑了一声,满眼轻蔑,“她是个蠢的,你根本不用出手做什么,她就会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