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摆摆手,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报恩的话,问:“你的手能治愈,国子监应该就不会让你退学了吧?”
王栋的脸上浮出些黯然,“可我的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参加不了学里的定期考试,按规定就不能继续留下。”
他家贫,阿娘一个寡妇这些年供他读书很不容易。好在他争气,进了国子监,每月不仅可以补六斗米,还能获得鱼肉等奖励,甚至还能领取一点俸禄。
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却很大的减轻了他家的负担。
若被国子监退学了,手又要养伤,他家之后的生计要怎么办?
赵沅嘉大概能猜到他的难处,把手边事先准备好的盒子推了过去,“这是公主殿下补偿你的。”
王栋接过来,发现里面竟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顿时惊得手都抖了。
他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这、我……”
见他神情局促不安,赵沅嘉出声安慰,“收着吧。你这次毕竟受了伤,再有公主也感谢你救了那个孩子,没让她酿成大错。”
“至于国子监那边,公主也打算亲自走一趟说明情况,会尽力让你留下。”
王栋目瞪口呆。
怎么沅嘉公主和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里倏地涌出一阵惭愧,“请转告殿下,今日之事,乃有人蓄意煽动。”
而他,也是被煽动中的一员。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他的后背不由浸出一身冷汗,后怕得厉害。
若公主真如传说中那么跋扈暴戾,他们这些来围公主府的百姓会有什么下场不难想象。
“我知道了。”赵沅嘉点点头,这事她心里也有数。
若没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怂恿挑动,平民百姓哪里会有那个胆子来公主府外闹事?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可是有天然的畏惧,不到真的活不下去了是不会反抗的。
不是她想为原身开脱,而是她做的事还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王栋离开后,公主府外的人也都散了个干净。
“梁长史让领了银子的人都签字画押了,这样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拿这事说嘴,再者若有人胡乱冒领,我们之后也可以追究。”抱琴汇报道。
赵沅嘉倒不在意那点银子,问:“那几个兵马司的人之后可有什么异常?”
她虽没有亲眼看到,但听讲述也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么千钧一发,梁治若没及时出去,事态肯定会升级,说不定还会有伤亡。
那她的名声就更臭了!
那几个兵马司的人倒像是故意来帮倒忙的。
抱琴回:“北羽悄悄跟上去了,目前并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
“煽动的人能找到吗?”
“暂时没有线索,大家也都说不上来,都以为是其他人认识的人。”
赵沅嘉想了想,决定把这事先放一放。只要她以后不像原身那样行事,别人想抓她的小辫子也不容易。
“我之前应该还损毁了别人的农田。你派人去处理一下,该赔偿赔偿,别让这事再被人利用了。”
赵沅嘉想到御史弹劾她的内容,又加了一句。
抱琴立即应下。
赵沅嘉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以前没太在意这些事,得罪人也不自知,你还能想到什么吗?”
若原身还做了什么缺德事,还是尽早补救的好。
抱琴愣住,仔细想了很久,才呐呐说了一些原身今儿把哪家女眷骂哭了,明儿又泼了谁谁谁一身水,后日又打了哪个姑娘一巴掌……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极品,但不会激起民愤。
赵沅嘉松了口气,这才拿着笔把祖传的治伤秘方写了下来。她看过原身的字,歪歪扭扭的狗爬,和她的水平不相上下,完全不用担心笔迹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让府里的良医按照这个方子制作。记得跟他说,这可是宫廷秘方,若传出去了,就送他去锦衣卫!”
锦衣卫:……
翌日一早,赵沅嘉就带着人出门了。
得知要去国子监,小荷的脸都纠结成了一团,“殿下,您还看得上陆大人啊?我娘说过男人最重要的是能看好用顶事,陆大人好看是好看,但不中用啊!”
“小丫头胡说什么!”抱琴严厉地睨了她一眼,“殿下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赵沅嘉无所谓地笑了笑,“小荷说得挺对。男人长得再俊,若是不好用,可要不得。”
小荷有些得意,可看到抱琴警告的眼神,也不敢再多嘴了。
马车驶出公主府所在的区域后,外面的声音就渐渐喧嚣起来。赵沅嘉撩开车帘,有些新奇地向外望去。
今日天晴日好,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商户们此时都打开了门做生意,各色各样的幌子鳞次栉比,随风扬得高高的,小贩们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处处都透着繁荣安乐之景。
公主府到国子监的路车夫都是走惯了的,虽然路程不短,但一路上都很顺畅。偶尔遇到其它马车,人家看到公主府的徽记,都会立刻避让,完全没有任何耽搁。
可即使如此,马车也行驶了快一个时辰。
赵沅嘉真的挺佩服原身的,为了追男人,日日这么折腾也不嫌累。
又过了一会儿,当她发现街道两旁的笔墨铺子、书肆茶楼越来越多,很多店门口还立着“某某才子经常光顾”、“状元郎最爱的酱鸭”、“祭酒大人也爱喝的酒”的招牌,就猜想应是快到了。
国子监所在的街坊,就像现代的大学城,聚集了京里最好的教育资源。除了官学,京城三大书院也在这附近办学。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私塾学馆更是随处可见。
学子们这会儿大概都在上课,街上的人不算多。
忽的,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公主府的马车也跟着晃了晃,赵沅嘉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车夫高喊,“前面惊马了,保护殿下!”
随行的护卫也看到了,在马夫发声前就往前奔了去。若不是那惊马正往公主的车驾迎面奔来,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公主府的马车稳住后,赵沅嘉立马探出头去,就看到自家护卫手起刀落,惊马痛嘶一声,剧烈挣扎后便慢慢倒地。
马儿拖住的车厢随即倾倒,然后从里面咕噜噜滚落出一人,哎呦哎哟惨叫起来。
赵沅嘉瞥眼过去,咦了一声。
看着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