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隔天就收到了这封“告密信”。
不过当她看到小荷把信呈上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捂住了鼻子——不会又是那些香喷喷、让人牙酸的情书吧?
“你这妮子,怎么又把这种东西拿到殿下面前?”抱琴显然也误会了。
小荷连忙摆手,“不是的,这信是我早上出门时一个小乞丐硬塞到我手里的,说是里面有关于毛癞子同伙的重要线索,要我一定交到公主手上。”
赵沅嘉眉眼一动,“拿来看看。”
展开信,上面只简单写着“金明池,画舫,菀娘子”几个字。
赵沅嘉略一沉吟,喃喃道:“这是想让我去画舫上打听一个叫菀娘子的人?”
秦桑闻言抬起了头,“殿下,金明池上的画舫极多,大的小的无数,这个菀娘子多半是这艘船上的鸨母,不如小的先让燕草暗地里去探探口风,以免打草惊蛇。”
赵沅嘉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
燕草是从教坊出来的,又擅长与人套话,不过一个晚上就把事情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据菀娘子透露,那个毛癞子以前也曾到过她的画舫上玩儿,虽然不经常光顾,但每次来出手都挺阔绰,她对他的印象还挺深。特别是有一次,毛癞子还带了一个人来,两人点了四五个姑娘闹了一晚上,足足花了两百两银子。”
赵沅嘉忙问:“这个和他一起去画舫的人可知是谁?”
密信上既然引她往这上面查,那这个和毛癞子在一起的人就必然是关键。
燕草:“菀娘子说那人是生面孔,以前没去过她的画舫,她也不知那人的身份。不过奴婢又在画舫上暗暗打听了一下,曾经伺候过那人的一个姑娘说,在他身上见到过一个很精致的腰牌,她识字不多,只认得上面有个东南西北的南字。”
南字?
赵沅嘉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线索,“你们快想想,这京里哪个高门大户有南字?”
抱琴迟疑地摇摇头,“奴婢倒不记得京里有姓南的大人。”
小荷和小桃都歪着脑袋,一时也没有头绪。
秦桑想了想道:“汝南王府、靖南侯府、司南伯府这几家都有个南字。”
赵沅嘉的眼睛陡然一亮,“是靖南侯府。”
她怎么就把袁玉这个陆阔的二号私生饭给忘了呢?
这事的起因大概就是她在国子监对面开了先锋书馆,袁玉担心自己近水楼台和陆阔越走越近,就想出这样的损招让陆阔厌恶自己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袁玉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小荷跺了跺脚,“靖南侯府真是狗胆包天!公主赶紧进宫,让陛下给您做主!”
赵沅嘉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不急,这事我再想想。”
先不说她手上如今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只靠一个风尘女子的证言并不能说明什么。靖南侯既然已经出手干脆利落地灭了毛癞子的口,那其他的线索多半也早被这个老狐狸掩盖了。
无凭无据的,她若执意把这事闹开,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靖南侯袁不峮这人她知道,手掌京营四十八卫,是狗皇帝真正的心腹重臣。书里面,狗皇帝一些隐蔽的、见不得光的盘算都会和这人商议。
可以说,袁不峮是最了解狗皇帝心里在想什么的人,也是狗皇帝最忠心的那条狗!
“难道就这么算了?”小荷气呼呼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她们家公主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呐!
赵沅嘉捏了捏她的小脸,“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她还不是造谣。
她可是从书里面知道不少靖南侯府的秘辛呢。到时候把这些写出来传遍京城,让靖南侯家的丑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顺便还能恶心一下狗皇帝。
况且——
赵沅嘉的视线又落回手上那封密信,上面的字迹虽然还算工整,但还是能看出这不是惯常用的那只手写出来的。
她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一张黝黑严肃的脸。
这信会不会就是袁朗写的?
赵沅嘉凝眸沉思起来。袁家两父子不和这事,应该可以好好利用起来。袁不峮这个狗皇帝的忠实簇拥不用想,但袁朗她可以试着拉拢一下。
这人在锦衣卫做事,打好关系总没有坏处。
赵沅嘉微微一笑。
既然他费心送了这封信过来,想借自己的手做点什么,那她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抱琴,把上次那个写话本子的柳湘叫过来,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想让他写出来。”
如今的这个靖南侯夫人,上位可不怎么光彩呐……
赵沅嘉隐去人名把故事大纲说给了柳湘后,就让他去润色成文了,就当成是真人真事改编的话本子那样来写,打算之后在她要办的杂志上连载。
说到办杂志,这可是以后引导舆论的重要阵地,赵沅嘉对此事很是上心,不仅翻阅了大量看不懂的书籍,还拉着秦桑商议讨论,毕竟她自己的文化素养很有限。
听过她的打算后,秦桑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浮出了热切,“殿下的主意极好!京里虽然也有小报,但像这样包罗万象的杂志还从未见过。”
“不过我手上缺少得用的人,杂志各个板块每一期的主题设定、内容创建都需要专门的人来对接,还有撰写、采访、编辑、校对……”
赵沅嘉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关于开办杂志的细节和步骤都说了出来,她大学时曾在校刊打过杂,还算有一点了解。
秦桑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小崇拜了,“殿下懂得真多。”
赵沅嘉不好意思地笑了。
秦桑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道:“殿下若是不介意,属下可以帮忙张罗这事。”
赵沅嘉巴不得她能接手,自己好当个甩手掌柜,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还忙着书馆这边的事,会不会太辛苦了?”
秦桑莞尔一笑,“一点都不辛苦。托公主的福,属下现在过得再充实不过。”
这十几年来,她终于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而不是那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蝼蚁。
两人正说着话,书馆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响。赵沅嘉透过二层的窗户往下看,就见到一群女子结伴走了进来。
“掌柜的,你们不是在送画着陆大人的折扇吗,能给我一份吗?”一个姑娘红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