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远远的就看到外祖父与一个年轻男子并排而行走了过来,面上似乎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在那男子身上随意扫了一眼。
只见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宽袖锦袍,头上束着玉冠,一派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有点文弱气。他个子其实并不矮,但站在魁梧的外祖父身边就显得有些单薄。
不过那张脸就挺陌生的。
赵沅嘉抱着侯夫人的胳膊,小声询问,“外祖父领着的人是谁啊?”
赵沅嘉知道这人身份肯定有来头,不然外祖父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侯夫人望过去,疑惑地咦了一声,“我还真不认识。应该是哪家的后辈吧。”她转头拉了一下大儿媳,“你瞅瞅,认识不?”
世子夫人冯氏摇了摇头,“看着面生。”
说话间,永平侯已经带着人走到了近前。
花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都萦绕在了永平侯身边的陌生男子身上。
面对众人地好奇打量,年轻男子很是坦然,微笑着上前一步,“晚辈崔辞给侯夫人请安。”
姓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想到京里有哪户崔姓的勋贵。
侯夫人也没有想明白他的身份,但也不妨碍她眉开眼笑,“好!好!这孩子长得真俊!”
和外孙女心心念念的那个陆窄还有点像,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侯夫人一边笑盈盈地与他寒暄,一边给自家老头子猛使眼色。
赶紧给介绍介绍啊!
永平侯接到暗示,转头看向崔辞,“怎么庆阳长公主殿下这次没有一起进京?”
崔辞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无奈,“母亲说若我考不中进士,她来了岂不是丢脸?”
众人瞬间就就清楚了他的身份——庆阳长公主的儿子。
倒不是他们不知道长公主的夫家姓崔,而是长公主已经离京二十载,远离大家的视线太久了。
赵沅嘉觉得“庆阳长公主”听着有些耳熟,默默在心里把这几个字念了几遍,就渐渐记起了书里对她的描述——江太后的独女,先帝朝唯一的嫡公主。
她比建兴帝大了八岁,对这个半路抱来的小弟弟很是疼爱,在定国公府出事前,两姐弟的关系很好。
江家满门被灭后,庆阳长公主心灰意冷,便索性离开了京城,随着夫君崔舆回了金陵居住。这么些年,再也没有踏足过京城。
建兴帝倒是为了突显自己对这个长姐的厚爱,每年都往金陵崔家送不少赏赐。
“阿沅,这是你崔家表哥。你们表兄妹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侯夫人对着外孙女挤了挤眼睛。
若那陆窄实在是不上道,不如就换成这一个,反正都长得差不多。
侯夫人暗暗决定一会儿就打听一下这崔公子有没有成亲。
赵沅嘉没有侯夫人那么热情,只是对着崔辞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就这时,管家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脚步带着点急切,在永平侯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永平侯点了点头,看向赵沅嘉,“康王爷到了,我们去前面迎一迎。”
康王这两年已经很少会去别人家里参宴了。是以,当他在永平侯府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挺惊讶的。
不过想到前不久七皇子被阮齐带到百花楼的事,大家倒是不难理解康王的举动。
康王在临湖的暖阁里坐下后,果然也提到了这事,他笑眯眯地看着赵沅嘉,打趣地说:“阿沅,上次还多亏了你手下留情,给叔祖父留了面子,没把我那百花楼给拆了!”
“是我鲁莽了,还望叔祖父见谅。”赵沅嘉乖巧地行了一礼。
康王扬起眉毛,惊讶地看向身旁的永平侯,“你这外孙女是真转性子了啊!”
永平侯拿起茶杯,看了赵沅嘉一眼,笑了笑,“她可是大姑娘了,也该懂事了,王爷您就别取笑她了。”
康王哈哈笑了几声,视线在念恩身上快速掠过,示意身边的人把见面礼拿给了她。
念恩连忙走过去行礼道谢。
康王微微颔首,面上带着点浅笑,没有多说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目光瞥向一旁的青衫男子,“你母亲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冷,“这么多年了,一封信都不曾往本王这里写过。恐怕她心里早就记不得我这个叔父了!”
崔辞显然没有想过康王会发火,愣了愣才道:“请王爷恕罪,母亲她……”
康王哼了一声打断他,偏过头去,“王爷王爷的,你们心里果然没有我这个长辈!”
“崔公子何必这么见外?王爷是你母亲的嫡亲叔父,你理应叫他一声叔公。”永平侯站出来打了圆场。
康王爷生气是真,却也是疼爱庆阳这个侄女的,自然不是真心要为难她的儿子。
崔辞脸上的神情滞了一瞬。
他不到一岁就随着父母离开了京城,这些年几乎没和赵家人来往过。崔家乃金陵的名门望族,他也是作为世家公子长大的,但却从没把自己当做过宗室中人。
母亲也从不在家里摆公主的架子,更不喜欢提以前在京城的事……
康王看出他的迟疑,又重重哼了哼,声音比上次还要响。
崔辞蓦地就从他佯怒的表情中看出了点母亲的影子,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晚辈给叔公请安。”
康王唔了一声,眉眼霎时就舒展开了,命令道:“你过会儿就跟着我一起回王府去住。”
“你也别急着推拒。”康王睨着他,难得有耐心解释:“公主府空置了这么多年,你贸贸然搬进去,哪里住得舒服?”
“月底就要会试了,你就安心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公主府那边我会派人去修整,等你母亲回来的时候定是妥妥帖帖。”
崔辞感受到了善意,自是不会再拒绝别人的好意。
康王这才满意地笑了,对着几个小辈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自己去玩儿吧。阿沅,你表哥刚回京,你多照应着些,别让其他人欺负他了,你也别欺负他!”
赵沅嘉:……
几个年轻人离开后,康王也把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
暖阁里瞬间就只剩下他和永平侯。
康王不紧不慢地用碗盖轻拂着茶沫,盯着兽首香炉里的袅袅轻烟,幽幽开口:“侯爷可是有事要和本王说?”
不然沈铎这老狐狸哪会亲手给他写帖子邀请他来参加什么义女的乔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