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早有准备,惊呼一声往后躲开。她倒是腿脚利索避得过,坐在轮椅上的赵宓就没那么敏捷了,加上卫太妃其实就是冲着赵宓去的,那冒着火星子的烟灰和热炭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赵宓惨叫起来,再也顾不得仪态,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躲闪。可她大概是太久没有走路,腿脚无力,踉跄着走了两步就栽倒在了地上。
周边的贡品被她带着滚落一地,香炉里的香灰也洒在了她的头上。赵宓惊魂不定喊叫着,整个人好不狼狈。
然而殿里的其他人都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人要上前帮她的意思。
还是她的嬷嬷在门外听到了她凄厉的声音,觉得不对,才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孟嬷嬷看到自家主子的惨样,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殿下,怎么是您……”
她猛地止住话头,赶忙上前去扶自家主子。
江皇后也像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急切吩咐,“沅嘉,去帮帮你姑母。贵妃,去叫太医。”
忙活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把赵宓重新弄到了轮椅上。
“姑母头上冒烟了!”赵沅嘉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孟嬷嬷一看还真是,连忙手忙脚乱的在她脑袋上找了起来,只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实在找不到火星子,没办法告了一句罪,就伸手啪啪啪地拍了起来,直把赵宓打得晕头转向。
赵沅嘉在一旁很辛苦地憋笑。
最后赵宓的头发倒是不冒烟了,但她却像个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
“是你!”赵宓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手指着卫太妃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你这是故意要害我!”
卫太妃有些歉然地笑了,“长公主这话就言重了。老婆子吃斋念佛的,哪里会害人?我真不是故意的,不信你看,我自己的手都烫到了。”
她伸出手给众人查看,手心上确实都烫起了泡。赵宓无话可说,那香炉就是她让人做的手脚。
“也不知这香炉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破了?”卫太妃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走过来,拉住赵沅嘉的手,“幸好没有伤着你,那火星子若落在你的脸上留了疤,老婆子这心就难安了。”
沈贵妃略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瞬间怒从心起,“去查这香炉是怎么回事?是谁准备的?在这之前又有哪些人接触过?”
她走到赵宓身后,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姐姐放心,若真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一定把这阴险小人找出来,给姐姐出气!”
赵宓抹着黑灰的脸皮抽了抽,自己不好拒绝,便看向江皇后使了个眼色。
江皇后自然看懂了,冷笑了一声才呵斥道:“行了!母后的水陆法会谁敢搞鬼!贵妃你就不要唯恐天下不乱了!”
沈贵妃不服气,“刚刚差一点就伤到我家阿沅了,我当然要查清楚!”
“太妃就是不小心松了手,有什么好查的?”
江皇后端足了皇后的架势,严词警告了沈贵妃不要乱来。然后不容她争辩,直接吩咐宫人送赵宓回去休息,又留下她在这里守夜。
“本宫乏了,沅嘉送我回去。”江皇后站起身,挑衅地睨了一眼沈贵妃,就带着赵沅嘉走了。
沈贵妃紧绷着脸,恨恨地望着江皇后的背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火。
“哎!人家终究是皇后。”卫太妃哀哀叹了一声,怅然道:“名正言顺就是不一样,你和我呀都吃亏在这上面了。希望你别像我这样,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贵妃并不领她的情,冷傲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儿子可是陛下亲自教养,在皇子里可是独一份儿的。”
卫太妃弯着眼睛笑了,也不反驳她,只是施施然走到神龛前看着江太后的牌位,幽幽道:“我的擘儿也很得他父皇看重的,其他皇子都比不上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没能先发制人。”
“后宫之势,风谲云诡,男人的宠爱更是虚无缥缈。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别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什么也没有。”
沈贵妃哪里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嘲讽一笑,就推门走了出去。
卫太妃见她没搭理自己也半点不生气,她马上就能与儿子去肃州享福了。离开前,能挑拨一下是一下,有些话初听时不以为然,却能在心里扎一根针,埋下祸端。
若是能搅得赵攀的后宫乱起来,那也不错啊……
殿里的人都走了,卫太妃看着江太后的牌位轻嗤一声,也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她暂住的地方就在隔壁的小院,刚坐下喝了两盏茶,素嬷嬷就推门走了进来。
“详细的情况打听不到,但赵宓那院子接连去了好几个大夫,想来应是要折腾很久了。”
卫太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她就是矫情!打小就是,一点小伤就巴不得所有人围着她转。那时陛下歇在我那儿,没少被她用这种招数叫走。”
素嬷嬷:“她这次也算自食其果了。”
卫太妃轻蔑地勾起唇,“她的那点计谋实在是幼稚可笑。想让我和沈氏结仇,她自己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真是想得美!”
“她以前不过是仗着有江氏和她父皇护着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多么聪明过人、足智多谋了?又蠢又坏的东西!”
另一边,赵沅嘉被江皇后数落了一路,一会儿说她礼数不周,一会儿嫌她不够稳重,还怪她没有护好赵宓让她受了伤。
反正能挑剔的都挑剔了一番。
赵沅嘉黑沉着脸,周围随行的宫人们一看就知道公主这是憋着火气不好发作。
江皇后不知是说得太投入了,还是走廊上的灯光太昏暗,她在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虽然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却还是扭到了脚。
“你像个木头一样在那儿杵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扶本宫!”江皇后对着赵沅嘉怒目而视。
赵沅嘉撇了撇嘴,走过去有些敷衍地扶了她一把。江皇后睨她一眼,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借着她的力微跛着一只脚往前走。
下了走廊,有一片茂盛的大树挡住了月光,周围骤然暗了不少,提着灯笼的宫人们连忙跑到前面去引路照明。
就这时,赵沅嘉感到抓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动了动,然后她的手心里就被塞了一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