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雨势就大了起来,宛若决堤的天河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人间大地。赵沅嘉等人只好先避到旁边的佛殿里。
弘法大师拉着前来报信的僧人,急切发问,“长公主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呢?卫太妃呢?”
僧人连忙回话,“小佛堂里没有人,皇后娘娘倒是在旁边的耳房里,只是我们到的时候,娘娘似是昏睡过去了,人醒来还迷迷糊糊的。”
弘法大师不用想就知道皇后娘娘多半是被人弄晕了,不然旁边的屋子都起火了,浓烟四起,她不可能还睡得着。
“小佛堂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着火?”他问。
僧人念了个佛号,“佛祖保佑,小佛堂里并没有人。”
“师兄查看后说应是油灯不小心打翻,燎着悬挂的白幡起的火。我们到的及时,佛像并没有被火势波及,不过屋子还是烧毁了一半。”
弘法大师现在可没功夫关心屋子的情况,“那长公主呢?她去哪里了?殿下腿脚不便,她身旁一直跟着四个大力太监,他们人呢?”
僧人为难地摇摇头,“这小僧就不知道了,不过殿下的轮椅和肩舆都还在小佛堂里。”
“如今大风大雨的,姑母究竟去了哪里?”赵沅嘉忧心忡忡的,转眼看到一旁面青唇白的孟嬷嬷,赶忙问道:“你不是向来都跟在姑母身边的吗?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孟嬷嬷抖了抖唇,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眼下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殿下去了哪里,是不是计划有变?她害怕自己说多了话会坏事。
“公主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琥珀啐了她一口,就把刚刚这老货污蔑贵妃的事与沅嘉公主说了。
赵沅嘉气得眉毛倒竖,正要发作,沈贵妃就拉住了女儿,息事宁人道:“算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姑母。”
“说得对。”江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的脸上透着苍白,裙摆鞋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众人忙朝着她行礼。
江皇后虚弱地摆摆手,略显审视的目光在沈贵妃身上来回扫了扫,“你不是应该在母后的神龛前守着吗?”
沈贵妃神色自若地笑了一下,“本来应是如此。可内坛那边出了点乱子,底下的人不敢自作主张,便寻到了我,我只好跟着去处理了。”
江皇后不置可否,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太妃呢?”
沈贵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江皇后立即就捕捉到了,声音一下子就尖了起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庆阳不见了,卫太妃也没见着人,可是你在搞鬼?”
“娘娘可别含血喷人!”沈贵妃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她一眼,恼火道:“我明明好好的为太后娘娘诵着经,可不知怎么人却昏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卫太妃不见了。”
“之后内坛又突然出了状况,太后娘娘的法事可耽搁不得,我就只好先去处理事情。哪里知道太妃和庆阳殿下去哪儿了?”
赵沅嘉扶着沈贵妃,不满地哼了一声,“姑母一直都和娘娘待在小佛堂的院子里,姑母发生了什么,娘娘不是应该最清楚情况吗?”
江皇后一噎,沉着脸解释:“本宫和庆阳没在一处,后来诵经之时也莫名其妙昏睡了过去。”
“又昏睡?”赵沅嘉错愕不已,转头对着弘法大师哼了一声,“你这寺里搞什么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的黑店呢!好好的上香诵经都能晕倒。”
“贫僧冤枉啊!”弘法大师汗如雨下,忙吩咐弟子们去好好搜查一番,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他估摸今夜的事多半是贵人们在斗法,奉国寺只是祸从天降被牵扯了进来,可他却不想背上迷晕女眷这样的黑锅。
孟嬷嬷脸色一变,心道要糟。今夜的事实在有些脱离了预期,她慌里慌张的,都忘了要清理那些烟灰了。
不一会儿,几个去查探的僧人就捧着两个香炉回来了。
“师父,这香有问题,应是加了迷药。”
弘法大师看着香炉里还剩下的那半截香,眼睛一亮,“这香不是我们寺里的!”
赵沅嘉眉眼一凛,看向孟嬷嬷,“是不是你在搞鬼?不然你怎么信誓旦旦造谣我母妃伤了卫太妃?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姑母是不是也被你这个刁奴害了?”
“冤枉啊!”孟嬷嬷极力为自己辩解:“老奴刚刚也不知怎么昏睡了过去,哪里能做什么?”
琥珀喝道:“那你又说亲眼看到我们娘娘伤了卫太妃!你这婆子,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绝对有问题!”
沈贵妃点点头,一双美目犀利如刃,“来人!把这婆子带下去仔细审问!让她交代出庆阳殿下的下落。”
孟嬷嬷彻底慌了,“老奴冤枉!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自知得罪了贵妃,若是落在她手上,就算不死也肯定要脱一层皮。
“行了!”江皇后不悦地看了一眼沈贵妃,“她伺候庆阳几十年了,哪里会对她不利!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庆阳,至于她对你不敬的事,之后再说!”
孟嬷嬷心里一松,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帮她解围,连忙磕头道谢。
江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看向弘法大师直接发号施令,“你赶紧派人去山脚下找禁军,让他们带着人帮忙找庆阳和卫太妃。”
弘法大师连声应下。
“至于其他人……”江皇后揉了揉额角,一副头痛的模样,“都先回去休息吧,省的在这里添乱!”
沈贵妃又羞又恼,轻哼一声就带着赵沅嘉离开了。
孟嬷嬷虽然暂时不用被审问,却还是被单独关在一间禅房里。她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脑子里都乱糟糟的。
殿下究竟去哪里了?卫太妃是不是被她带走了?她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吧?
孟嬷嬷越想越忐忑,正打算让人给皇后娘娘传个话,还没走到门口,一双大手就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
孟嬷嬷挣扎了几下就晕倒了。
黑衣人拿过叠放在桌子上的白布,穿过横梁打了结、又调整好杌凳的位置,就把人放了上去。等了片刻,确定人不再挣扎了,他才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瞬间便掩在了黑沉沉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