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与陆阔对视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
阿活完全没有闯了祸的自觉,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舔爪子,还冲着他们喵了两声,颇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陆阔把散落在地上的卷轴都捡起来,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尘,再放回架子上。
赵沅嘉眨巴眨巴眼睛,“打开看看吧。”
鉴于阿活之前在唐家平反一事上找到关键证据的表现,她觉得可以期待一下。万一她家小猫咪真的有什么神力呢!
陆阔有些好笑,却仍是照做了。几幅字画都是前朝的名作,在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的,可搁在公主府就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赵沅嘉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询问:“这些都很珍贵吧?”
她是不识货的。
陆阔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然紧紧定在手上那幅画作上,眉眼间凝起了一抹沉思。
“怎么了?这画有什么问题吗?”赵沅嘉在画上扫了一眼。
这是一幅白雪红梅图,以她的鉴赏水平只能说出“很好看、有意境”这样的评论。
陆阔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确定,“江家出事前不久,祖父曾让我娘带了一幅画给外祖父贺寿,我记得就是一幅雪中梅,不过我那时只有三岁,有可能记错了。”
赵沅嘉想了想,便让抱琴把库房的册子拿了来,“这画是父皇赏下来的。”
唐家当年是被抄家的,不少东西都进了狗皇帝的私库,这幅画确实有可能是唐家旧物。
陆阔也立即领会到了这层意思,握着卷轴的手不由收紧了。
他能想象得出祖父从江太后那里拿到先皇废太子让赵擘即位的遗诏后会有多为难。
江家向来忠君爱国,本是应该立即把遗诏公开的。可由于江太后的隐瞒,赵攀这个太子已经名正言顺即了位。
那个时候,江家若贸然拿出这样一份诏书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朝野震惊,外人说不定还会觉得定国公府不安好心、祸乱朝纲。
所以,祖父只能小心行事。可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赵宓就向赵攀告了密,然后赵攀便迫不及待要处置江家。
祖父察觉后,仓促之下只能把遗诏通过这样的方式送出去。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应是不想把其他人拉下水……
陆阔觉得这倒是能说得通,可手里的这画真的就是祖父送给外祖父的那一幅吗?
赵沅嘉却有另外的疑问,“诏书都挺大一份的,这幅画一目了然要怎么藏?”
“装裱后自是大了,但是书写的地方就那么点儿。”陆阔说着就把手中的画卷收了起来,眼神幽幽的盯着那檀香木的卷轴。
赵沅嘉恍然大悟,“难道是藏在这轴杆里了?”
可这轴杆细细一长条,真能藏得了东西?不过,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需要什么工具才能把这轴杆弄开?”赵沅嘉微蹙着眉,认真琢磨起来。
陆阔把卷轴对着烛火细细观察了一遍,又上手摸了摸,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轴杆两头也不能旋转下来。
赵沅嘉接过来继续捣鼓,就在她手都掰疼了,快要放弃的时候,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卷轴的一头突然冒了出来,然后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里面有东西!”赵沅嘉有些小雀跃。
不过因为轴眼太小了,最后还是从她的“医药箱”里找来了镊子才把里面的所藏之物取了出来。
“这个……”赵沅嘉看着手中写了字的绫锦,不由瞪圆了眼睛。
还真是圣旨啊!
陆阔的心情很是复杂,若不是这纸诏书,江家也不会陷入那样的灭顶之灾。江太后以为自己给娘家留了条后路,却不知此举反而加速了娘家的灭亡。
赵沅嘉莫名有种自己费力挖了个烫手山芋的感觉,“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
早知道就不好奇了。
她不满地瞪了一眼旁边已经打起了瞌睡的阿活。
看到阿沅看向自己时的依赖,陆阔眼中的阴霾悉数退去,微微笑了一下,“怎么都行,我听你的。”
赵沅嘉凝眸寻思了一下,“那明日问问外祖父的意思吧。”
要她说,不如干脆就给肃王好了,好歹也算是一份人情呢!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那个位置让肃王这个有能耐的人去坐也挺好。
小八才这么点儿大,真要当皇帝,那多累啊!
赵沅嘉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给了陆阔,“等了结了这些事,我们就带着阿娘、小八、念恩搬到江南去住好了。”
陆阔微顿,眼底闪烁出了憧憬,“好。”
只要有她在身边,自己去哪里都可以……
翌日就是离京的日子,赵沅嘉和陆阔早早就起了身,天一亮就带着人出发了。到了城外的十里亭,沈家众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表姐!表姐!”沈青青一见到公主府的马车就兴奋地喊了起来。
赵沅嘉跳下马车,便见她和自己一样都穿着男子的衣衫。一张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笑容却是再明媚不过。
“祖父和阿爹同意我去了!”沈青青跑过来一把抱住她,“谢谢表姐为我说话,我会很乖的。”
赵沅嘉摸摸她的脑袋,就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公主府的马车宽敞又舒适,行起路来也会少很多颠簸。
至于她自己,则会和陆阔、小舅父一行骑马赶路。
从宫中出发的赵深还没有到,大家便耐心等了起来。趁着这个时间,赵沅嘉和陆阔把找到先帝遗诏的事和永平侯说了。
永平侯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再三思量后,才有了决定,“你们去了甘州,若有机会就去肃州见肃王一面,这东西既然是属于他的,不如就物归原主吧。”
肃王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这份送还遗诏的人情,都不会为难娇娇和一双外孙。
赵沅嘉一喜,这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连忙点头,“好!外祖父放心,我们知道要怎么做。”
永平侯欣慰地笑了,又仔细嘱咐了他们几句,宫里的人就来了。除了赵深和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锦衣卫指挥使佟修年也赫然在列。
永平侯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佟修年是那人的心腹,你们一定要多加防范。”
赵沅嘉和陆阔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应了。
不用想就知道,狗皇帝派他同行,绝对没有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