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瞬间就清醒了,连忙和陆阔一道起了身。推开门走出去,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顿时让脑子里还残存的那点混沌也不见了。
“真冷啊!”赵沅嘉呼出一口白气。
陆阔连忙为她戴上斗篷的帽子,牵着她的手就往沈伯宇的院子里去了。
如今刚过了卯时(五点),天空还是黑压压一片,就像是在深沉的夜晚,半点黎明将至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沈伯宇的院子却已是灯火通明,管家梁怀伸长着脖子等在门口,一见着公主驸马就拔腿跑回院里报信去了。
赵沅嘉和陆阔进到屋里的时候,沈伯宇已端端正正坐在床头,像是等待多时了一样。
“邵副将确实在半路上遭到了北弥人的伏击。”沈伯宇眉头紧锁,语气很是沉重,“杜家果然藏有北弥的探子。”
陆阔昨日领着邵副将来见他时,就把自己对杜鹏的怀疑说了出来。他和邵扬对这个推断虽有所保留,但还是按照陆阔的计划安排下去了。
毕竟试探后无事发生正好也能证明杜家的清白。
邵扬此次去易县临时改换路线的事,他们只故意透露给了在军中帮杜鹏打探消息的何千户。何千户随后就把这消息传信给了杜鹏的亲随。
也就是说整个军中就只有杜鹏的人知道这件事,再加上他府上那个叫燕红的婢女和铺子里用鹰隼传递消息的可疑男人——
杜府中有人和北弥勾结已是确凿无疑。
“希望杜鹏没有糊涂到底,只是被那女人蒙蔽了。”沈伯宇颇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赵沅嘉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自己若是行得端坐得正,北弥的美人计哪里行得通?大舅父可别对这种负心薄幸的人心软。”
感受到外甥女眼里的淡淡审视,沈伯宇连忙摇头,“我可没想为他开脱,到时查明事实经过,自是按军法处置。”
“我对你大舅母可是一心一意的!”生怕外甥女误会什么,他又强调了一句。
赵沅嘉:……
意识到自己扯远了,沈伯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邵扬怎么样了?伤得不重吧?”
陆阔把嘴角的笑意憋下去,冷静道:“因为早有准备,他并没有受多大的伤。重伤的样子只是做给北弥人看的。估计这会儿,北弥那边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沈伯宇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阿沅夫君是怎么预料到北弥人的行动的?”
这样的人才留在军中该有多好啊!
沈伯宇疯狂心动,可转眼见到他身旁的外甥女,又把这样荒唐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陆阔神色自若,解释:“邵副将乃是大舅父麾下的第一猛将,北弥之前对大舅父和大表哥下了手,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没了沈氏父子和邵扬,甘州军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了。
“而且……”陆阔顿了顿,清亮的眸光微微闪动,“易县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
“北弥军这些日子在边境时不时的侵扰,不过只是想调虎离山逐一除掉甘州军中的劲敌,顺便混淆视听,再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北弥之所以采取这么迂回的战术,也是知道自身实力不够,和甘州军硬碰硬占不到便宜。
沈伯宇很快也想明白了,“原来坦斡图此次所图甚大。”他哼了一声,又一脸期待地看着陆阔,“阿沅夫君觉得我方要如何应对?”
陆阔微微一笑,“当然是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引北弥人过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好!”沈伯宇的目光中满是欣赏,瞅一眼旁边的外甥女,笑眯眯道:“阿沅,你觉得甘州怎么样?别看现在冷,夏日的时候草原风光可美了……”
赵沅嘉:……
两人从沈伯宇的院子里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回栖霞院简单吃过饭,陆阔便又要去军营。
赵沅嘉一边踮着脚为他系上披风,一边好笑地说:“我觉得大舅父想把你留下来,刚刚还一个劲儿的给我安利甘州。”
“安利?”陆阔能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词有点怪。
“就是极力向某人推荐什么。”赵沅嘉解释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呢?你怎么想?以后可想在军中做事?”
陆阔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心里暖融融的,低着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是阿沅夫君,自然是妇唱夫随,夫人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无所谓做文臣还是武将,亦或是远离朝政闲云野鹤,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都很好……
此时,还躺在床上的杜鹏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称病一日,就从亲随口中听说了邵扬半夜遭遇北弥军伏击的事。他心头一跳,左思右想,还是起身去了军营。
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再不现身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杜鹏到的时候,陆阔已经领着众将领在商议后续的事情了。他一进屋,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陆阔淡淡扫了他一眼,“杜将军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杜鹏的脸皮抽了抽,连忙咳嗽了几声,“下官听说邵副将出了事,身体再不适也有要打起精神。”
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眼神,杜鹏硬着头皮问,“邵副将怎么样了,伤得可重?”
“邵大哥被刺中了要害昏迷不醒,被就近送到了庆梁县治伤,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薛大顺吸了吸鼻子,恳求地看向陆阔,“钦差大人,邵大哥伤重,易县的事也不能耽搁,不如就由我接手吧?”
“我要把北弥那些龟孙都给剁了!”薛大顺铁青着脸,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陆阔没有一口答应,像是在考虑的样子,“杜将军怎么看?”
杜鹏不期然会被问到,一瞬间心思百转——莫非这姓陆的想让自己去易县?他赶忙又咳了几声,揉了揉额角,才道:“薛将军有心了。我若不是病的不是时候,定也自请前去抗敌。”
陆阔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既然杜将军也觉得合适,那就由薛将军接替邵副将。”
杜鹏松了口气。
这个节骨眼他可不能离开邺城。
陆阔抬眸,缓缓开口:“本官在军中资历尚浅,大家都是常年与北弥交手的,对他们这段时间的频繁侵袭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