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嘉和陆阔径直回了公主府,两人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了永平侯府。
如今已经是傍晚,这时候入宫就有些不合适了,等明日一早再去看望“病重的父皇”,别人也挑不出错。
他们赶到侯府的时候,侯夫人正拉着沈伯宇还剩下的那只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我儿受苦了。”侯夫人既心疼又庆幸儿子还活着,“你以后就留在家里,啥也不用管,就安安心心享儿孙福!”
沈伯宇连声应了,看一眼面前站着的小儿子沈归舟,见他目光清正,没有了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样,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让十二这孩子脱胎换骨,阿爹和阿娘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那还是多亏了他表姐给他请了个好先生。”侯夫人笑呵呵的,转眼见到外孙女走了进来,连忙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我们阿沅这一趟也辛苦了,看这小脸瘦的。”侯夫人把赵沅嘉搂到怀里心肝肉的喊着,又忙吩咐厨房多加几道外孙女喜欢的大菜,要给她好好补一补。
世子夫人冯氏也眼睛红红的走过来对这个公主外甥女行礼道谢。
事情她都听自家夫君说了。要不是公主及时赶到当机立断,病情再拖下去,夫君可能就活不了了……
“大舅母太客气了。”赵沅嘉忙把她扶起来,又笑着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把手中的一个包袱交给了外祖母。
“恭喜外祖母喜得佳妇,这是四舅母孝敬您和外祖父的针线。”
甘州战事了结后,侯府这边就与唐家把沈季言和秦桑的亲事定了下来。四月中的时候,两人在沈伯宇这个长兄的见证下正式成了亲。
侯夫人轻轻叹了一声,摸着手里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的绣品,终是微微笑了笑,“希望他们能把日子过好。”
那姑娘也是命苦。过往的经历她可以不介意,但侯府还有这么多人,她却不得不顾及到。老四在甘州任职也好,等过些年再回来,应也不会有人记着什么了。
“青青怎么样,心里可难受了?”侯夫人很是惦记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孙女。
赵沅嘉:“我悄悄问过她了,小丫头表示只要爹喜欢,她也没意见。她如今待小舅母虽还不算亲近,却也没有排斥。”
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本想再多问些青青的事情,但见着外孙女老往窗外望,不由摇了摇头,“你外祖父又不会把你家驸马给吃了!行了,你去找他吧,咱们吃完饭再好好聊。”
“外祖母最好了。”赵沅嘉撒了个娇,就起身去了永平侯的书房。
陆阔已经与永平侯说了一会儿话了,赵沅嘉进去的时候,他正说到归还遗诏的事。
永平侯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了片刻,问:“肃王之后可有明确表示什么?”
赵沅嘉仔细回想了一下,又与陆阔对了个眼神,才摇摇头,“他倒是没有提到会怎么做。”
以他们的立场,也不好多问。
“无事,反正过些日子就知道了。”永平侯笑起来,脸上的神情很是放松,“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翌日,赵沅嘉和陆阔一大早就起身往宫里去了。不知是不是最近赶路太疲惫了,赵沅嘉今早实在是困倦得很,要不是身旁的陆阔一直耐心地唤她,她根本就醒不来。
进宫后,两人就直接去了建兴帝的寝宫,沈贵妃和赵深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见着半年没见的女儿,沈贵妃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连忙拉着赵沅嘉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我儿瘦了,这一趟定是吃了不少苦。”
赵沅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长途跋涉有点累罢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顿了顿,换上一副忧心的表情,“父皇可有好转?”
沈贵妃也立马拿出帕子在眼角压了压,“还是老样子,太医说可能以后都醒不过来了。”
“父皇!”赵沅嘉凄厉地喊了一声,捂着脸,肩头耸动,看着伤心极了。
宫里人多眼杂,戏还是要演一下的。
“别哭,你父皇最是疼你,定是不愿见你难过。”沈贵妃一边安慰女儿,一边领着他们往内殿去了。
太医刚给陛下施完针,此时正在一旁商讨药方,见到来人,连忙行了礼就退到了一旁。
赵沅嘉跪在建兴帝的床边,拉着他的手哭哭啼啼说了一通。
沈贵妃站在她的身侧,垂眸望着女儿,眼底不禁浮出了点儿笑意。
这孩子的演技也太一般了。嚎了半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好在太医们在屏风后,能听到个声儿就行。
女儿虽不是真的悲痛,但赵攀始终是她和深儿的父亲。自己能在暗地里做手脚,却不能让两个孩子沾手丁点。以后也不会让他们知道,她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地底下……
过了一会儿,肃王也在康王、老太傅和阁老们的陪同下来看望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
肃王根本不想演戏,既没有行礼,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站在床头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赵攀,脸上的表情很淡。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斥责他无礼。毕竟这一位很可能就是下任天子,可得罪不起。
肃王待了不到半刻钟就离开了。接下来几日,他都在忙献俘的事。这次带进京的俘虏,不仅有月氐王索农的两个成年儿子,还有北弥前大汗坦斡图。
献俘仪式那日,京城的百姓们把大街小巷都堵了个水泄不通,扶老携幼、夹道欢呼,午门外的万岁声更是久久不息……
那之后,肃王既没有提出离京,也没有要干政的意思。而是专心审问起了给月氐通风报信的佟修年,因为涉及到军中机密,肃王没有让其他衙门的人插手。
众人依旧不敢提出任何异议。袁不峮倒是想让身为诏狱一把手的儿子去“帮忙审讯”,顺便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蹊跷怪异的地方。
袁朗根本懒得搭理他,只当他的话是放屁。
又过了两日,佟修年通敌一案终于有了新的进展:佟修年本人对勾结月氐一事供认不讳。不仅如此,肃王顺藤摸瓜,竟还牵扯出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大案——
定国公府通敌叛国的罪名竟是被佟修年罗织构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