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上古法器九思琴,琴声响起,诸业尽消。”
“嗯。”
“这幻境本就是神留下,还真有可能是以九思琴封印幻阵出口,找到这把琴,也许就能找到生门。”
星辰滑过,缘起抬手轻抚,刹那间感受到星辰中承载的苦厄与灾运。
饥饿、贫苦、疾病、算计、背叛、伤害、离别……世人皆苦,却仍在苦海翻腾。
悲苦顺着手指流向经络,侵袭全身,缘起的手被罪业灼烧,血肉模糊。
九阴发现后,及时封住经脉,这才阻止罪业之火继续将她焚烧。
“很苦,也很痛。本以为时间会带来好运,殊不知时间带来因果,因果带来苦厄。”
“婴儿从出生起就开始哭泣,像是在说它不喜欢这个世界,是世界选择了它,而不是它选择了世界。”
“人生来便会老,老后躯体不再年轻,变成沉重的负担。”
“人总是在生病,身体生病,心里也生病,一个病字贯穿一生。”
“生而向死,死后一抔黄土,那么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人会爱人,会嫁娶,会生子,会有惦念之人,却不能时时在一处,分离乃是人生常态。”
“人总是没有选择,无法和喜爱之人在一处,却常常和不喜之人共事,也许是为了生计,也许是有求于人,人常常需要面对自己讨厌的人,对厌恶之人虚与委蛇,甚至称兄道弟。”
“人的一生所求太多,多到尽是求而不得,不得所爱之人,不得所爱之物,不得所爱之事。”
“五蕴不空,苦厄不尽。”
缘起抬起那只被业火灼烧的手,再次触及星辰,九阴阻止:“不要。”
星辰动,道心乱,他的道心总是因她而乱。
“没事,你要相信我。虚相而已。”
这一次缘起看到了婴儿满怀爱意的出生,一出生便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年少时拥有健康的体魄,无忧无虑,并无老去之烦忧。
生病时会得到家人朋友的关心,药总是很苦,可会有人准备好糖,让他忘记药的苦,只记得糖的甜。
身死时会有好友亲朋前来祭奠,他们诉说一生,不觉遗憾,便无惧死亡。
与惦念之人每一次的分离,都会让重逢时的喜悦,来得更加浓烈。
即便身边总有讨厌之人,但亦有欢喜之人,随着岁月流逝,讨厌之人也会变得没那么讨厌。
人一生所求大多都求而不得,可为数不多求得的东西,已足够欢喜。
即便身处苦海,人亦能在苦海中游水。
他们竟是那么热切地爱着自己人生。
缘起站在闹市中央,看人来人往,不知每个人的目的地在何处。
有人在抱怨下雨,有人却在雨中嬉戏,有人趟过水塘,溅起一地水花,脏了身边人的衣裙,正在道歉,有人正在为那件脏了的衣裙感到难过……
嬉戏吵闹的孩子大笑着说沾着泥巴的衣裙最好看,既然脏了,干脆玩个痛快吧。
他们在雨中奔跑,再次激起水花……
缘起在那些悲苦的念头后,看到了人们由心底滋生的快乐。
人的一生兴至而来,一定有什么值得一生去追求的东西,即便苦海的水是苦的,也能甘之如饴。
喧嚣的闹市逐渐消失,阳光肆意流淌,如雨水般倾泻而下。
林间古树高耸入云,青翠碧绿,草木繁茂,奇珍异兽四处奔走。
万物之灵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像是夏夜的萤火从黑夜跑到了白天,与天光争辉。
灵脉深处有人在抚琴,琴声响起,万物皆静。
抚琴之人不辨样貌,却有着叫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神明之相。
自始至终,缘起未有一言,只见抚琴人化成灵识消散于六界,从此山川大地皆有神明。
九思琴来到她的手上,琴弦为空,却能弹奏世间最引人入胜的曲目。
琴音再次响起,是缘起在弹奏,她已回到星辰幻阵。
众人汇聚于九思琴下,九阴告诉她:“九思琴现身择主。”
除了幻阵中的人,外面的人也看到上古九思琴现世,无论是龙族还是凤族,蓄势欲抢夺。
龙王下令,上古神器现世,有能者皆可夺之。
围观赛事者,纷纷奔赴此琴,想要收服这把琴,获得上古神明之力。
幻阵中人亦是如此,龙啸总想做最优秀的儿子,但他永远不如九阴,即便他是龙王的亲生儿子,在娶亲一事上,龙王还是向着九阴。
他想赢得这场比赛,就一定要得到九思琴。
缘起还在感悟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再抬眼时,看见龙啸已飞升而上,直奔九思琴。
那琴如今正是光芒万丈的时候,夺目耀眼,而它周围则是一片漆黑,入境时光明围绕黑暗,此刻却是黑暗围绕光明。
黑暗可以吞噬光明,光明亦可吞噬黑暗。
“龙啸,不要!它在吞噬罪业觉醒,你会被它吞噬的!”
此刻的龙啸只想赢,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他极力想要握住那团光明,却因诸多妄念,受烈焰焚烧。
妄念燃尽之时,魂灵俱散。
缘起的感应之力空前强盛,她没有任何行动,下一瞬已然跃到龙啸身边。
如同无尽的下落无法阻挡,无论九阴如何努力,飞升亦无尽头。
他呼喊着:“阿缘,快回来!”
幻阵动荡撕裂,九阴的忧与惧撕裂了整个星辰幻阵。
“龙啸,九思琴尚未完全觉醒,它在诛杀罪业,你去了会死的。”
“公主,如果我赢了这场比赛,你会嫁给我吗?”
“我……”缘起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我不会。”
“可你说过你想与我结亲的?”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因为一个谎,叫你生出妄念,是我之过,若是可以,我愿替你受业火焚烧之苦。”
“不!”
无数业火从天而降,缘起挡在他身前,她能觉察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要被灼烧殆尽。
业火烧的是龙啸的执念,可痛苦却全由缘起承受。
此刻,她已彻底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命簿上注定要经历的事?
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不能再回九重天,不能再当那个无知无畏的八卦小仙。
可她并不后悔,谎言亦是罪业,她说了谎,便该承受此番苦果。
星辰化为火海,缘起以己身护住了龙啸,她看着九阴,没来由地难过,她在想,是不是还能再见到无烬神君?
九思琴觉醒,幻阵消散,缘起落于赤水之上,陷入沉睡。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九思琴的神光正照耀着她,为她消弭伤痕的同时,亦是哄她入梦。
九思琴择了丹穴山凤缘公主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