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敢问公子想要何种式样的布匹?”
“都依陈小姐的。”
陈缘带着他在绣坊游逛:“我们绣坊原是不接私人生意,不过看在你的面上,也就接了。”
“饶是如此的话,你只当我是寻常客人,按照你们应有的订单量卖给我。”
“不必了,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
“你给书社送了那么多书,我送你几匹布当是还礼也好。”
“这样……”五皇子今日没有盘佛珠,而是拿了柄青玉扇,不时敲击掌心,“我听说吴小公子也送了不少书,陈小姐也是这样还礼的吗?”
“他……”送便送了,还什么礼?陈缘暗暗想着。
嘴上却说:“吴小公子若喜欢我们绣坊的布匹,我自然也会送他。”
五皇子走到一块大红色布料前停下,这块布精致华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过于沉重,制成的婚服更光鲜的同时也更累人。
“陈小姐认为这块布料如何?”
“美轮美奂,是姑娘们来我们这里定制嫁衣的首选布料。”
“陈小姐喜欢?”
“喜欢啊,绣坊的每块布我都喜欢。”
“好。”五皇子满面春风,“陈小姐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可有想过嫁人?”
“想过啊。”
五皇子饶有兴致:“想过?”
“是啊,我想的是永不嫁人。”
五皇子捧腹而笑:“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为何没有?若女子无需依靠夫君,将来亦无需依靠子孙,一生全凭自身心意,又有何不可?”
“陈小姐果真……语出惊人。”
陈缘没说话,继续看起布匹,想着快些给他选完,谁知,五皇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会嫁给吴烬吗?”
“我……应是不会。”
“嗯……”
陈缘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我应是不会嫁给任何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若然有一天我真的会嫁人,我只会嫁吴烬一人。”
陈缘并不傻,五皇子身为皇子,在她身上也算是费了些心思,总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些为女子发声的言论。
她担心是自己多想,也不想失去一个真正值得合作的伙伴,因此并未明说,而是用这种方式诉说着自己的真实心意。
没有半分拒绝,却句句都是拒绝之意。
“为什么是他?”
“没有为什么,只能是他。”
雷鸣不知何时躲在布匹后偷听,待五皇子走后,摇着团扇走出来:“看来今夜又有一位翩翩佳公子要伤心喽。”
“鸣姐姐,休要胡言!记得把人家选中的布匹送去府上。”五皇子临走前留了个城中私宅的地址。
“是是是,不过你为什么不选这位小五公子?他看着也不比吴小公子差嘛?”
“没有为……”
雷鸣用团扇堵住她的嘴:“别想忽悠姐姐。”
陈缘理了理鬓边碎发,一脸倨傲:“你真想听?”
“说来听听。”
“你知道这小五公子家中富贵,早就有了正妻,正妻进门前,身边已是美妾众多,我若是嫁给他,难道去宅中与人争口舌论长短吗?”
“吴小公子是丞相大人的儿子,将来也会妻妾成群。”
“他不会。”
“你又知道?”
“吴烬这个人,纯良又专一,与都城那些酷爱去烟花之地的男子全然不同。”
“你好像挺了解他?”
陈缘不欲多言:“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学染布。”
“再多说点嘛,小气鬼。”
……
陈缘意识到这一世发生的很多事,都与前世不同,想来也正常,她前世与吴烬根本就是盲婚哑嫁,成亲当日才见到夫君真容,而这一世她一早认识了他,改变了许多事。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世的自己竟会被绑架?
书社尚未引来水源,所以需要去不远处的小溪边打水。
这一带一向安全,陈缘去打水时也不曾想着邀人作陪。
青天白日,两名贼人从背后靠近,洒下迷药,用麻袋将人装起,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全程没超过半炷香。
陈缘醒来时,天还亮着,手脚都被绑住,头上又套着麻袋,嘴里塞着布条,令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周围人的对话,像是在做什么买卖。
“红娘,看看这次这个值多少钱?”
“我这楼里现在可不缺姑娘。”
“行行行,我也是收了钱办这差事,你看着给点。”
那位叫红娘的人面色不喜:“这小娘子体型健硕,在我这凤鸣楼可不吃香。”
凤鸣楼?陈缘没想出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那你多少总得给点。”
“那就十两,不能再多了。”
“十两?”说话的男人语气明显不悦,最后一狠心,“十两就十两吧。”
十两银子就卖个姑娘,还真是世风日下!陈缘私心想着。
人贩子走后,红娘将人放出,端详起她的脸:“模样还算周正,在我们这儿当个下等牌位的清倌人吧。”
陈缘想要说话,奈何嘴被绑地严严实实,只能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红娘双手掐了一把她的腰肢:“你这腰两手都握不过来,先饿上几天再接客。”
两只手能抱过来的腰,那还是正常人的腰?
陈缘再次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希望红娘能解开嘴上布条。
红娘瞪了她一眼,粗暴地解开布条,扯下她嘴里的棉布,说:“你入了我这凤鸣楼,往后就安生待着,不要想着逃跑,否则妈妈我打断你的腿。”
“红娘是吧?”
“叫红妈妈。”
“行,红妈妈,我是太医陈政年的女儿,你想要多少银子,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让阿爹给你送来。”
红娘见多了这种胡言乱语想方设法要逃出去的姑娘:“你?太医之女,我还是当朝太后呢。”
她这夸张不仅是因为当朝太后夸张,也因为本朝皇帝生母已逝,国朝并无太后。
“不是,我真的是陈太医之女,你且让我修书一封,我阿爹定会送来银两赎我,而且我保证出去后,对此事绝口不提,绝不会去官府告你。”
“满口胡言!”红娘站起来,对护院说,“把她关进柴房,饿上几天,瘦瘦身子,也收收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
“不是,红娘,红妈妈,红姨……”
陈缘没说完话,人已被护院拖进柴房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