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天气越来越冷,红娘给楼里的姑娘都添置了新衣,用来过冬。
年岁时,花街同往常一样,还是要招揽客人。
陈缘待了一个多月,对凤鸣楼的运作已了如指掌,她想试着改变现状,先从说服红娘开始。
“红妈妈,我先前说会帮你做生意的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不过你这小丫头,也算是帮了不少忙,还解决了妈妈这常年头疼的毛病,生意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我想到了一个绝佳赚大钱的法子。”
红娘一听赚钱,眼睛锃亮:“说说。”
“我们可以趁年关时,召集各家花楼,举办歌舞比赛,肯定能大赚一笔。”
“这么麻烦。”
“哎,红妈妈,凤鸣楼可是一众花楼翘楚,作为行业领袖,是不是应该站出来举办些像模像样的活动?不仅能拓宽生意,还能巩固地位。”
陈缘猛喝口茶:“根据我的观察,花街一带极为散漫,大家各自营业,或是抱成小团体,这可不行,我们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引领大家,您说是不是?”
“是……”红娘犹疑着抿了口茶。
“如果我们这次举办的活动能留下惊才绝艳的才艺,必能名动都城,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呢。”
“你倒是挺敢想。”
“想想又不损失什么喽。”
陈缘继续游说:“红娘纵横欢场多年,必是深谙此间道理,更加知晓那些男人不过是寻欢作乐,根本瞧不上勾栏里的姑娘。”
“有哪个男子敢在公开场合正经八百地说自己与勾栏里的姑娘欢好?他们倚红偎翠,却也知晓狎妓之事实为下流。”
“但若是表演才艺,那便是人人都可看得,人人都可说得,必能名声大噪。”
“红娘只需招揽各家花楼老板同意此事,其他事阿缘定能帮你办得妥帖。”
红娘自是心动:“我开口,其他人自会同意,只是你能保证咱们凤鸣楼得第一?”
“玉姑娘的舞姿您还不信吗?”
“肌凉跳舞的话,我要你以琴相辅。”
“没问题。”
红娘勾眉:“你若是弹琴时被什么公子哥看上,咱们有言在先,妈妈可是保不住你喔。”
没想到这红娘还存着让她接客的想法,陈缘见即将事成,无奈应道:“好。”
得到红娘批准后,陈缘当即去找了楼中姑娘,要大家共同编排一支舞,用以年岁时表演。
有些姑娘觉得平日已经很累,不愿掺和,陈缘也不勉强,只说是自愿报名。
玉肌凉率先站出来支持,花魁带头,很快有其他姑娘应声加入。
陈缘很有信心,她们一定能在年岁时脱颖而出。
红娘忙着和各家花楼老板走动,而陈缘则忙着布置场地,排列舞蹈,并为她们的舞蹈谱上新的曲目。
这天陈缘发现舞蹈小队有个叫莺莺的姑娘一直心不在焉,频频出错,等人散后,才将她单独留下问询。
莺莺年纪与她差不多,是个孤儿,幼时被红娘捡到,养在身边。
“莺莺,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此前一直肚子疼,不敢与人说,是陈缘给她看病买药,才有所好转,所以她一直很喜欢陈缘。
“阿缘,我这次死定了。”
“不怕不怕,慢慢说。”
“前些天,我接待了一个客人,他是个画师,说是很喜欢我,要为我画像,我当时也不知怎的被夸上了头,就答应了。”
“现在他拿着画像管我要钱,说我如果不给钱,就把我的画传遍大街小巷,还要贴到城中最显眼的告示栏里。”
“他问我要一千两,可我哪来的一千两?”
勾栏瓦舍中的女子本就可怜至极,已是毫无尊严,但总有些人落井下石,踩在她们最后的一点尊严之上,极尽压榨。
“那画像中你没……”显而易见的问题,陈缘没再问下去。
“嗯。原本想着是男女情趣,想着他下次还能找我,没想到……”
陈缘最先问的是:“他分明是敲诈,你想报官吗?”
莺莺眼泪瞬间涌出,拼命摇头:“阿缘,如果我报官,他肯定会将画像公之于众,我不想!真的不想!”
“好吧,我知道了。”
没过几日,那画画男果真上门要钱,陈缘陪着莺莺一起应对。
“钱准备好了吗?”画画男留着一嘬胡子,正以手捻着胡须,样子十分浪荡。
陈缘将莺莺挡在身后:“把画像还给我们,否则我们就报官告你勒索。”
“哼!你敢报官?我就敢把你搔首弄姿的样子抖落出去,到时看谁丢脸。”
“你如何能证明画像上的人是我们莺莺姑娘?”
画画男一下子被问蒙,没反应过来,打开画像证明:“我的画技乃都城一流,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莺莺姑娘你说是也不是?这画中人可不就是莺莺姑娘嘛?”
莺莺偏头不敢看画像中的自己。
陈缘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也说了你画技一流,谁知道是不是你私下爱慕我们莺莺姑娘,求而不得,心生臆想画出来的?”
“怎么可能?那日我当着她的面画的,她自己知道。”
陈缘扶额,一脸愁容地问了一句:“莺莺,你知道吗?”
莺莺怯生生地躲在后面摇头:“不知。”
“你放屁!老子画完你还夸老子画得好呢。”
陈缘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棍子指向他:“别吓唬我们家莺莺,离她远点。”
“好,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现在就去把这臭娘们的贱样让所有人看看,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不要脸!”
画画男恼羞成怒,跑去大堂闹事。
陈缘紧随出去,还不忘安慰莺莺:“我们不能输了气势,气势输了,就什么都输了。”
大堂里有不少客人正围观讨论,男人总那么容易志同道合,三两句鬼话就能聊到一起。
陈缘想抢画像,被画画男收起,他得意道:“这就是你们不给老子银子的下场。”
陈缘沉着气:“大爷,您虽是客人,我们不好说什么,但我们凤鸣楼第一次接待您,您就拿着自己臆想画的我们楼中姑娘不着寸缕的画像来敲诈,也是委实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