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沈厌还是晓得分寸的。
他没有在同一件事上过多的纠缠,眼看着太和殿将至,两人就在下一个转角处分开了。
叶蓁蓁去太和殿。
沈厌爱干嘛就去干嘛。
太和殿的宫人们,对于叶蓁蓁喜欢来这串门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他们非但没有阻拦通传,甚至还主动为叶蓁蓁推开了殿门。
叶蓁蓁进来的时候,也是像往常一样直奔书房而去,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时候的书房大门紧闭,就连张德胜都站在门外候着。
书房内,宁帝的声音暗含着怒意,没有任何压制的传来:“全都跟朕哭穷!”
“年年征收没粮食,年年税收上不来,国库穷的叮当响,那银子到底都去哪了!”
叶蓁蓁:“······”
叶蓁蓁立刻连站的都老实了不少,她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突然有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感觉她现在应该马上转身走。
“小郡主!”
张德胜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叶蓁蓁的身影,他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连忙迎了上来:“您来的可正是时候啊,陛下都生了一上午的气了,正好您来,也进去救救太子殿下。”
叶蓁蓁尬笑的扯起了一点嘴角:“是嘛······”
其实,不救也行吧?
当然,叶蓁蓁没好意思说出口。
张德胜很快便敲门取通传了,屋内的宁帝也没有任何避讳或是不想见的意思,几乎是立刻就开了腔让叶蓁蓁进来。
屋内的氛围其实并算不上是好,叶蓁蓁硬着头皮走了进来,随后微微躬身朝着宁帝行了个拜礼。
“舅舅安好,太子哥哥安好。”
叶蓁蓁当初救驾后,曾有宁帝金口玉言,可见君不跪,所以这几年的时间过去,叶蓁蓁几乎都已经养成了不跪的习惯。
“同安。”
沈吟知许是被宁帝骂了一上午,所以面容上也沾染了几分疲倦。
但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带着几分清澈的柔意,小幅度的朝叶蓁蓁倾身问好。
“这是怎么了,舅舅缘何生了这样大的气?”
刚才宁帝骂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外,便是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本来因为叶蓁蓁到来,宁帝少有缓和的脾气,瞬间又冒了上来。
“你自己看看这些折子!”宁帝毫不避讳,将手中的折子拍在桌面上,怒容难掩。
“一个个的全都跟朕哭穷,国穷,百姓穷,地方州府还要哭穷,朕说要征收,竟然还一个个的上书说什么没钱!还要让朝廷往外掏银子,他们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叶蓁蓁也有些沉默。
既然不是军机大事,她便是看看也无妨,叶蓁蓁走近了些,捡起桌子上的奏折看了两眼,随后便知道宁帝为何如此生气了。
这些官员上折子的时候,是真的没带脑子写吗?
“舅······”叶蓁蓁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余怒未消的宁帝抄起手边的奏折,重重的朝着沈吟知扔去。
“朕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的,你看看这些折子,言语之间可有尊敬恐惧之意,你这个太子当得还能再窝囊些吗!”
沈吟知想来已经被骂了一上午了,他面上隐隐有羞愧之意,即便是被砸在脑袋上,也是不敢吭半声出来,直直的跪在地上。
“儿臣知罪,还请父皇息怒。”
叶蓁蓁这时候也不好突然开口说话,宁帝负责一边骂一边砸,她就负责满地的捡奏折。
有些奏折被砸的是散开的,叶蓁蓁想看清楚内容自然也轻而易举,不过每本扫上两眼,她便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
国库不丰,前些年和近些年大大小小的摩擦其实没断过,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宁帝从来重视练兵养兵,所以国库的支出一直都很大。
可所有封建王朝的弊端,都是能征收的银钱太少,除却盐税,人丁税,土地税,还能给国库带来银钱的东西接近于没有。
但这样,却只能带来更恶性的循环,百姓越来越穷,国家越来越穷,但养着宗亲贵族要花钱,文武百官的俸禄要花钱,赏赐,宫里的开销还是要花钱。
国库亏空,宁帝自然要征收,但他作为皇帝,没办法大刀阔斧的干,更不愿意去得罪这个人,索性就全都交给了太子。
沈吟知作为储君,既是一人之下,又更应该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宁帝要他雷霆手段,金口玉言,把实打实的银子交到他面前来。
可沈吟知,却又偏偏是那样温和好说话的性子,上至兄弟手足,下至满朝文武,所有人对这位红不起来脸的太子殿下都是糊弄的态度。
哭哭穷,卖卖惨,再耍个无赖,可偏偏沈吟知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难怪宁帝骂他骂的如此凶了。
“舅舅。”叶蓁蓁面上挂起讨好的笑容,主动奉了茶到他案前:“您消消气,别生气呀。”
叶蓁蓁这些年来,恩宠不衰,宁帝待她甚至比自己亲儿子们都好的多,所以哪怕是在气头上,叶蓁蓁递茶,他也还是顺了口气接了。
“你看看这个太子,朕还能说他什么?”宁帝气的不行,逮着一个人就骂个不停:“他甚至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的气性大,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储君!”
“消消气,消消气。”叶蓁蓁拍着他的背,只管和稀泥不接话。
没办法,这样的话,宁帝能骂,但她不能赞同,更不能接,只能和稀泥:“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哥哥的脾性,您就消消气吧。”
叶蓁蓁一边顺着宁帝的毛捋,一边回忆着他刚才说的话,过去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味来。
不对啊,这人怎么一句话,把她和沈吟知都一起骂进去了?叶蓁蓁是真服了,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阴阳怪气的说她脾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