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叶蓁蓁来东宫也是常事了,东宫上上下下,从沈吟知到伺候的宫人,几乎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蓁蓁到偏殿的时候,沈吟知正坐在案前,披着一件外袍批阅折子。
他伤的本就不重,好吃好喝的养伤几天,就已经行动无误了,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蓁蓁,你来了。”
沈吟知本就是芙蓉春水弱三分的好相貌,此刻褪去了在外储君的端庄,披散着长发的模样,倒比女子还漂亮几分。
“太子哥哥,你怎么还在处理政务啊,舅舅没让你休息几天吗?”
叶蓁蓁盘腿在他对面坐下,伸着脖子简单瞄了两眼,而沈吟知也丝毫都不防着他,大大方方的就给叶蓁蓁看,只是唇边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父皇慈爱,免了我几日上朝,只是国事繁多,几日不处理便堆积成山了,我若再不处理,就真要批不完了。”
叶蓁蓁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关切模样:“真是辛苦,蓁蓁真的好心疼太子哥哥。”
许是她这样逗的沈吟知想笑,他的唇边扯了扯,手都已经抬起,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胸下的伤口,顿时就又咳嗽了起来。
“你…你还真是。”
叶蓁蓁捡了便宜还爱卖乖,她立刻端起旁边的茶,递给沈吟知:“快喝口茶润一润。”
沈吟知也没拒绝,他浅抿了一口将咳嗽往下压了压:“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看上的东西了?又或者是闯了什么祸?”
还真了解她。
叶蓁蓁虽然心虚,但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瞪圆了一点眼睛,不满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沈吟知也很想愧疚,很想谴责自己先入为主。
但是……
就以他对叶蓁蓁的了解,确实如此。
所以沈吟知没说话,他只是难掩笑意的看着叶蓁蓁,目光温柔且潋滟。
……
叶蓁蓁有些丧气的弯下了腰:“好吧,确实是,太子哥哥你果然是,慧眼如炬!”
沈吟知前时受伤,确实收下了不少的好礼,本来像那群世家和百官府上的礼厢,本不应该进了东宫的大门的。
只是回绝的时候,他想到了叶蓁蓁,那些礼单里头,有不少叶蓁蓁应该能喜欢的东西,念头动起来的时候,沈吟知便留下了。
“那些东西还都放在正殿,你等会随便去挑吧,若是都能搬走,全搬走我也没意见。”
叶蓁蓁倒也没有全搬走那么大的胃口,她毫无端庄可言的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像是随口一问般的说起。
“话说,太子哥哥你平时不是都不收礼的吗,这次怎么全都收下啦?是不是平时太清廉导致发不起宫人的月钱啦?”
沈吟知笑的无奈,他的声音轻轻的,也是柔和的:“净爱胡说,我若不收下这些东西,你怕是一次都不肯踏足我东宫的门。”
叶蓁蓁“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就差给沈吟知跪了。
“太子哥哥,你才应该是我亲哥啊!你对我简直比我三个哥哥还好!”
叶蓁蓁三十六计——谁在谁最好。
沈吟知唇边的笑略微浅了些,他抬起手,似是想点一下她的额头,但下一瞬,殿外尖锐的喊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皇后娘娘驾到!”
这下两人脸上的惬意和平和都消失了,叶蓁蓁下意识看了沈吟知一眼,却见对方面上有些发白。
“这……”
沈吟知反应很快,他迅速起身,拉着叶蓁蓁便到了偏殿里屋的屏风后:“我知道你不太擅长与母后相处,便先躲一躲吧。”
叶家位高权重,叶蓁蓁又是宁帝和叶家的掌上明珠,往常每次见了皇后,对方都要刻意笼络赏赐,或是留她多说两句话。
甚至前两年的时候,皇后还曾与淑宁长公主提起,想要迎叶蓁蓁为太子妃,亲上加亲,只不过全被淑宁长公主以叶蓁蓁还小的借口,全都挡了回去。
而近两年随着叶蓁蓁年岁渐长,皇后笼络之意越发明显,所以如非必要,叶蓁蓁是真的不愿见她。
“儿臣参见母后!”
沈吟知从内殿急匆匆的出来时,正好和刚迈进门的皇后撞了个对脸,他一屈膝,刚想跪下行礼,下一瞬就被皇后一巴掌扇的偏了头。
沈吟知瞬间被打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侧着的脸上有少许的红肿,还有被尖锐尾指划出来的细小血痕。
“别叫母后,本宫没有你这种儿子!”
沈吟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而他的身子,也随着清脆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母后息怒。”
皇后突然过来,自然不会是为了看望沈吟知的伤势,她一甩凤袍,指着沈吟知疾言怒斥。
“本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太子的,是要你在人前装成没脑子,不是让你真的没脑子!”
“本宫让你查春猎场上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沈吟知苍白的手指微微蜷起,他丝毫不敢抬头,连声线都带着些许颤抖:“儿臣……儿臣以为此事只是意外,实在无需闹的人尽皆知。”
皇后闻言大怒,她一脚踹在沈吟知身上:“荒唐!你记着你的手足情谊,你心善,你大度,可别人呢!”
“春猎一事你明知是何人所为,你偏不查,那些送礼的官员你明知究竟是何居心,你偏收下!你是觉得你这个太子的位置坐的太稳,还是你不想当这个太子,准备退位让贤!”
叶蓁蓁其实也极少见到皇后这个样子。
她其实很不能理解,为何对外端庄贤惠,施恩上下的皇后,到了沈吟知这就成了如此暴躁凶残的样子。
沈吟知收礼是因为她,叶蓁蓁有些不忍,她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出来解释一二,也算是救救沈吟知。
只是她才刚往出走了两步,原本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沈吟知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迅速的瞥了一眼叶蓁蓁的方向,随后忽的抬头。
“儿臣知错,日后定不会再犯,还请母后息怒,先回宫吧,待儿臣反省好了,再去向母后请罪。”
皇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带着冷意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讥笑:“你现在都有胆子赶本宫走了?”
叶蓁蓁的脚步瞬间顿住,她隔着屏风朝外望去,看见的,便是沈吟知外袍滑掉后,有些瘦削的身影。
他身子巍然不动,声音里依旧满是恭敬,却无端多了几分坚定。
“儿臣恭送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