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弄清楚了这里打扫卫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后,安叙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打算装装样子下去倒杯水。
他还是没能找到开关,摸索着下了楼,找到了热水瓶。倒完水后,他正要离开,旁边茶几突然毫无预兆的倒了,安叙吓了一跳,手一松,杯子落了地,手腕被飞溅的热水烫到了。
这还没完,茶几顺带碰到了热水瓶,导致里面的内胆碎了,热水流了一地。安叙没注意,脚踝又被烫到了。
“……”
他就不该出来。
安叙忍着疼痛退了几步,忽听到周围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这谁啊,什么时候来的?”
“是不是公子的客人?”
“但是哪有客人这么不礼貌的?”
“那就是贼了?我能不能吃了他?”
“我觉得可以。”
安叙:“……”
“那要不要放点调料?”
“生吃好吃。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人肉了。”
“不行不行,要不炖了?”
“凉拌也行。”
安叙默默听着这几只鬼的话题从“能不能吃自己”变成“怎么吃自己”。他可不想成为它们的宵夜,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硬物,无路可退。
也在此时,那些鬼讨论好了吃法,一转头就看见了试图逃跑的安叙,更加确信了他是小偷,围在一起慢慢向他飘去。
安叙本来不想动手,这毕竟是江一然家的佣人,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顾及江一然面子自己就要没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灯突然亮了,江一然淡淡的声音传来:
“大半夜怎么不睡觉?”
灯光亮起时安叙下意识闭眼,听到男人的声音才睁开。面前空无一人,原本类似血迹的东西也消失了,只有江一然一人站在二楼,静静地看着自己。
江一然其实因为走之前洛白说的话也没睡着:
“如果情况真是你说的那样的话,那他绝不只是记忆力衰退这么简单,可能影响的是他脑子里的东西,比如思维什么的。不过这一点只能等他表现出来才能确定。”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那个孩子也是个修行者,对法术会有一定的免疫力,等到后期看情况,实在不行再采取强制手段。现在我们要抓夏轩坊把柄,别打草惊蛇。”
江一然前半夜一直在想这两句话。不只是青弦,连洛白都觉得自己担心过度。可是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原本小叙从冰棺里出来是跟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会被刺杀,那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小殿下的命。江一然当时拼了命护住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作为鬼王,身边自然危机重重,江含茵不放心安叙跟着江一然,于是就交给了不怎么露面的青弦带。
但江一然自那以后就有了阴影,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小叙又会像当初那样浑身是伤,更害怕他受伤时自己不在身边。
江一然深深叹了口气,临近十二点还没睡意,正准备去冲个澡缓缓,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但家里佣人打扫卫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他疑惑地打开门,刚好和楼下的安叙对上视线。
安叙看到他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讪讪地摸摸鼻子:“有点渴,下来倒杯水。”
“那现在倒好了吗?”江一然问。
安叙看了看这满地狼藉,没说话。
江一然自然也注意到了,无奈地走下来,先蹲下来检查安叙的脚踝。安叙吃痛,脚条件反射地往回缩,却被江一然一把抄起膝盖,拦腰抱了起来。
“?!”
安叙一惊:“你干什么!”
“受伤了不治?”江一然平静道。
“我自己能走。”安叙是个要强的人,不肯让他抱。
“哦。”江一然抱的稳稳当当,缓步向房间走去,丝毫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
“你放我下来……”安叙第一次被公主抱,尴尬的不得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好转过去试图转移话题:“那里怎么办?”
“会有人收拾。”江一然语气依然平静。
安叙还想挣扎一下:“要不我自己走?”
“哦。”
“……”
看来这下给江一然气的不轻,话都不愿意多说。安叙自知理亏,没再开口。
最后,他被江一然抱回了卧室。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不是他之前睡的那间,应该是江一然自己的房间。
江一然把他放到床上,准备去找烫伤药,却被安叙一把拉住手腕。
“怎么了?”
“这点小伤法术能解决的,不用那么麻烦。”说着,安叙手掌在受伤的地方轻轻划过,片刻之后,伤口就愈合了。
好了之后,安叙解释道:“我学医的,这点小伤自己能治。你不是捉鬼师吗,应该也可以的。”
“我忘了,不好意思。”江一然又检查了一遍,修长的手指擦过他的皮肤,安叙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点。
确认没事后江一然就收回了手,从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今晚在我这睡吧,防止你又乱跑。”
安叙讪讪地点头。
他喝完水后就钻进了被子里,江一然从另一边关了灯后也躺了上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床了,安叙很快便睡了过去。
江一然还是没怎么睡着,次日五点就起了。小染正带着几个“人”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看到他下来,顿时委屈道:“先生你看看他,把客厅搞的乱七八糟,明明都和他说了不要出去,怎么就是不听呢?!他……”
“小染。”江一然打断了他,“你要分清主次,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更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小染被吼了这么一下,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是明明是他……”
“昨晚你在客厅吧?”江一然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自己目前没有那方面的打算,有也不可能是她,“这满地狼藉应该有你的一份吧?”
“没、没有。”小染瞬间心虚起来,颤颤巍巍地开口。
江一然没有拆穿她,只冷声道:“下不为例。”
“是……”
等他再次上楼后,小染才深呼一口气,手心也因太过用力掐出了五个月牙印。
她庆幸的同时又感到后怕。主上身边的两位护法违逆他的下场小染也听说了,即使那两位最受信任,惩罚仍是毫不留情。幸好主上没有追究这件事,不然自己的下场只会比他们还惨。